骄阳顶在半空,毒辣辣的炙烤着万物,热气渐渐在房里汇聚。
水晶缸里的冰块缓缓融化,偶尔有微风拂过,送来一丝丝清凉。
海棠花几上摆放着白釉粉彩大海碗,碗里清水养着几支才打了花骨朵的玫粉色睡莲。碧绿的椭圆形嫩叶,尽情舒展着,碗底散落几颗鸡蛋大小的鹅卵石,清雅新鲜……看一眼,心底透亮。
“……不过一个下人,竟丝毫不把主子放在眼里。八弟妹,这样的人咱留着他干嘛,我看趁早打发走才是……”刻薄的声音催人昏昏欲睡。
五夫人愤愤不平替齐悦瓷不值。
“吃、穿、住、用,样样比主子还精细三分,他使得还不是八弟妹你的银钱。几家大铺子,一年才赚那么几个钱,谁知道剩下的是不是全进了他自己的荷包……”
齐悦瓷悠悠吃茶。
茶水只有五分热,茶香虽然受到些影响,不过更易解渴。
芳树在她身旁执一把青罗美人团扇,扇起的风吹拂她鬓角的几撂青丝与翡翠滴珠的耳坠。身上的湖蓝色斜襟短衫用上好蚕丝所作,甚是柔滑。
一清早,才给老太太请了安回来,不及理事,就被五夫人挡在了院门前。
费了半个时辰功夫,絮絮叨叨半日,无非是想让齐悦瓷把沈锐撵了,然后将铺子拱手让给他们夫妻。齐悦瓷怀疑五夫人是不是把她当傻子了……她便是傻子,也不可能傻到这个份上啊。
五夫人见齐悦瓷一直不开口,心里急了,大声道:“八弟妹,你倒是说话呢。
……咱们是一家人,难道我还能糊弄你不成?无非是为了你好……那沈锐实在太过分了,在外打着你的名义招摇撞骗,生生坏了咱们国公府的声誉,我们真是看不下去了才好心提醒你。”
五夫人的口才一向不错。不然也没这见风使舵的本事。
齐悦瓷终于放下茶盏,抬眸莞尔一笑:“五嫂,你为我好我有何不知的。你放心,此事我放在心上了。回头即命人好生去查一查……他若当真敢这般不知好歹,我自然收拾他。叫五哥受委屈了……”
原来自打五爷以增长经验见识为名义去齐悦瓷的酒楼后,就当自己是那的东家了,对什么事都喜欢指指点点。
偏他什么也不懂,只会胡搅蛮缠。
伙计们私下厌恶他,可看在他的身份上懒得与他计较,有一句没一句听着。这倒罢了。关键是五爷看上齐悦瓷的酒楼可不是真心去长见识的,而是为了趁机弄点银子进自己腰包……
酒楼有自己的掌柜,只向沈锐一个负责。
五爷虽几番要求插手银钱上的事,可掌柜全推到沈锐头上,自己来个一问三不知。
沈锐生性狷介,在齐悦瓷面前都不会奴颜婢膝,更何况是五爷。他可不管你是谁的兄弟除了照齐悦瓷的吩咐每月给五爷二十两银子交际外,旁的竟是一毛不拔。五爷在那请客。他吩咐掌柜照旧给他上账,以二十两银子为限……气得五爷又跳又骂。
眼睁睁看着白花花的银子从手心里淌过,中看不中吃。五爷焉能不恼不急。
什么软硬功夫都试过了,沈锐皆是不吃,五爷没法子了,想到让五夫人来个恶人先告状。
他满心以为,齐悦瓷是内宅女眷,从不直接打理外头的铺子,对生意上的事又完全不懂,只要他前去挑拨几句,说不定信了他的话赶走沈锐……那时候他就可以顺理成章接管生意。
几家铺子的油水,足以让他富贵不愁了。
五夫人听齐悦瓷的口风似信非信。忙又道:“瞧弟妹说的,难不成我们还能哄你不成?”
她担心齐悦瓷遣人去打听后发现实情与她说得不一样,那就糟了。
齐悦瓷淡淡笑道:“五嫂误会了。
我怎么会不信你的话,只是……沈管事从我父亲起就在我家,总有些情分在里头。他若果然不好,我也得拿出令人信服的证据来。不然冒冒然将他一个大掌柜打发了,岂不是叫伙计们看着寒心?”
这话,五夫人不好反驳,勉强笑了笑。
随即又道:“既如此,要不让五爷先接过他手里的生意,免得他听到风声,卷款逃匿……”
只要能进了他们的腰包,齐悦瓷想再拿回来,你是不可能的了。到时候看在兄弟情分上,邵槿也只有息事宁人,总不好叫外人一齐看国公府的笑话吧。
“五嫂不用忧心,凭他跑到哪儿去,咱们国公府都能把他抓回来……”说着,齐悦瓷转头看窗外的天色,暗道邵槿进宫这么久了如何没有一点消息送回来。
平日邵槿时常进宫,论理不是什么大事。奈何今儿天刚亮,才起身更衣梳洗,宫里的人就来传他去了……这么着急,必定不是小事。
天气那么热,他穿着厚重的朝服,怕是捂坏了。
五夫人讪讪而笑。
她素来怕五爷,五爷交代的事不敢不办,办不成……五爷又得怨她无能。再者,她自己也眼红,她出身寒微,嫁妆薄,对着齐悦瓷的丰厚嫁妆能流下口水来。
“话是这么说,到底麻烦……”她试图再说服齐悦瓷。
“不瞒五嫂,五哥在我的小铺子里,太屈才了。”齐悦瓷抱歉得道,“成天和几个下人打交道,爷与我都觉得甚是过意不去,不如明儿起就别去了?”
五夫人一听,登时连连摆手:“没有的事,八弟妹多心了。他在家里亦是闲着,八弟妹又不是外人,自然是能帮则帮……”
齐悦瓷仍是一脸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