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悦瓷回娘家,邵槿在朝中,派了卢达祖亲自跟的车。
临出门前去锦含堂向老太太辞行,遇到四夫人、七夫人也在那,受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她心情好,懒得与她们计较,陪着坐一会就起身告辞了。
老太太令管妈妈送她:“……你安心住着,家里的事不需操心……”
远远望着齐悦瓷的背影消失,四夫人不免啐了几口,气愤地与老太太道:“出了阁做了人家媳妇还回娘家住,这是什么规矩?亏得老太太性子好,还赔进一堆东西,换了我,再是不能容了她的……”
的确,渊二奶奶的祖父病故,她只允她回去了两遭,更别提在家住着了。
四夫人对齐悦瓷已经由单纯的不喜恼怒发展到嫉恨了,又不愿与她硬碰硬,索性来鼓动老太太。毕竟,老太太这回也吃了她的暗亏,把自己的面子折了进去,想必心里对她的恼恨比自己还多几分。
葛桂山是什么人,老太太从娘家带来的心腹,除了管妈妈之外最是信任。她倒好,管家才几日,先拿他女儿做筏子,不信老太太会无动于衷。
“她兄弟年幼,她做姐姐的多照应一下亦是人之常理。”老太太的口气听不出是喜是怒,平淡至极。
真是一只老狐狸,多少年来,每次都摆出这副淡漠的脸来给谁看?瞒得过旁人,瞒不过自己!
四夫人暗暗骂着,表面上仍替老太太不忿:“话虽如此,她家里不是还有叔叔婶婶?依我看啊,若她的嫡亲婆婆在世,她敢这么嚣张……还不是看老太太良善好欺。一味这么下去,我看迟早得不把老太太放在眼里……”她本来想说踩在脚下。
四夫人直接戳准了老太太的死穴。
果然,老太太当即变色,原本白皙的面上时青时紫,布满阴云。霎是难看。
她最忌讳别人提起她填房的身份。因进门已久,现在老太爷都没了,她是整个府里最尊贵的老祖宗;在外面,众人惧着国公府的权势。谁敢当面提一句填房继室的话?
不过,身份依然深深刻在老太太自己心里,一日不曾忘过。
初至国公府时,老太爷对她多有防备,不让她抚育邵槿、邵柳几个子女也罢了,家事亦是宁肯交给下人。做夫妻久了,两人慢慢生出感情。又生了儿子邵桢,对她的态度才渐渐好转,慢慢让她插手府里的事。
不过,老太爷去世之前,她还是清清楚楚看到了差距。
邵槿是他当时最长的儿子,由他袭了爵位她没话说,可对邵桢竟然没一句交代,完全不考虑他们孤儿寡母的处境。说是交代了邵槿照顾弟弟。可亲兄弟都有嫌隙呢,何况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能一心一意对他吗?
那时。老太太对老太爷,是存了极大不满的。
如今这个府里,就快有了新的当家主母,她时常担心自己的地位不保。
倘若她是邵槿的母亲,或者袭爵的是邵桢,她根本无需为此忧虑;可谁让她只是英国公的继母呢,不能名正言顺摆婆婆的威风。
偏偏这个该死的四夫人,当着一屋子下人的面扫她的脸。
老太太气恼归气恼,却不能在言语上有任何不满的表示,甚至还得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不以为意地应道:“这是你多心了。老八媳妇进门后,对我极孝顺,亲儿媳不过如此。
你看她,每日早晚请安从来不落下,甚是尽心。我有个头疼脑热的,又请太医又亲自服侍的。我看着不忍……记着我爱吃的东西,每每得了便先来孝敬我……我看她很好,能有个这么孝顺知理的媳妇,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老太太嘴里说着事实,可心里总觉得有些违心。
明面上,齐悦瓷对她格外孝顺,但有涉及到她的事,素来不顾她脸面。好比这次春袖被撵,弄得阖府之人俱看自己笑话,分明是在给她颜色看。
她若不恨,是不可能的。
但她不愿当了四夫人的靶子,相反,她决定好好利用这几个妯娌间的矛盾,把祸水引到齐悦瓷身上去,由她们去忙着对付她,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四夫人被老太太窒得无话可说。
七夫人暗暗掩唇而笑。
她最瞧不惯四夫人高高在上的模样,一副看不起她的出身的傲气之态。妯娌几个,她和五夫人出身最差,可五夫人会奉承,四夫人就冲自己一个来了。
却听老太太问她道:“自打泽哥儿搬去那里住后,觉着好不好呢?有什么缺的少的,只管去库房支取,可别委屈了孩子……”
闻言,七夫人连忙笑应是:“多谢老太太。虽说略微小了点,也还不错。”
不能搬到邵柏的旧院,好歹多得了一个院子,她颇为得意自己的计划。
“本来我想让他们把那个黄花梨的翘头案给泽哥儿使,后来听说老八媳妇给了那个鸡翅木的,也还罢了。”她故意提起这事来。
七夫人一阵不自然。
她的要求被齐悦瓷当众反驳,她的确生气,但谁让人家管家呢,她在人手底下过活,只得万事委屈些。反正是公中的东西,能多捞一点是一点,顾不得好坏了。
不想老太太会这么说,不论老太太的话是真是假,她对齐悦瓷的不满被再次成功勾起了。
四夫人鄙夷地一笑。
人人道七夫人傻,果然不差,这不给老太太当了枪使。
不等她讥笑完,那头老太太又问她:“你娘家的侄女儿许人了没有?好乖巧可人的孩子,实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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