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让人起疑,齐悦瓷先回去。
到大厅时,已经唱过第四折戏。
“……外面还预备了新出的一班小戏,据说辞藻清丽雅致,唱念俱佳……咱们不如重整席面,略歇歇再开始……”说话的是陈桦,正示意小丫鬟换下杯盘碗盏等物,重新暖了酒菜上来。
襄国公夫人抚着额笑道:“听了这会子,竟是有些发晕,你们坐着,我得起来走动走动,松松筋骨。”
旁边的丫鬟闻言忙上前搀起她。
恰好叶老夫人要去更衣,两人索性结伴而走。
屋里只剩下陈桦、怀王妃、齐悦瓷和几个身份低些的女眷。
怀王妃不由抿嘴笑道:“日日听这么几出戏,其实也无趣。倒不如先住了鼓乐,叫个人清弹一两首曲子来听,反显得清雅不俗……”
有人见是怀王妃提的意见,忙跟着附和。
齐悦瓷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垂眸不语。
陈桦看大家有兴致,也便笑道:“是我想得不妥当,不曾预备这个,只好问问小戏子们,谁会弹琴吹笛的……。”她话未说完,却被打断。
“不需那些小戏子们,她们也怪可怜的,唱了大半日,手脚冰凉的,好歹让她们吃碗热汤暖暖身子……我们侧妃就弹得一手好琴,王爷每回听了都赞不绝口,屋里都是自家人,也没什么避讳的。”她扬眉而笑,直勾勾盯着阮氏,丝毫不容她拒绝的意思。
屋里众人一阵惊诧。
阮氏发怔,面色煞白,愕然地看着怀王妃,难以相信怀王妃会当着一群外人的面作践她。丝毫不顾忌王府的声誉。
她进府后,的确很是得宠了一些时日。尤其生下庶长子后,王爷对她几乎千依百顺,对儿子更是极尽疼爱。那时,她年少任性,偶尔会对王妃有些不敬,不过因她正在势头上,王妃俱是忍了。
可自从王妃生下嫡子后,风水轮流转,王爷待她大不如前。
而儿子的夭折。直接将她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如今,她一月难得见到王爷几次。即便王爷到她房里,也不再如从前般温柔体贴,事事想着王妃。
明知王妃明里暗里的给她小鞋穿,王爷也从没有表示过任何不满。相反,她略微抱怨一两句。就当场与她翻脸,责怪她不够贤淑端庄。不像是大家子出来的千金,继而拂袖而去。
在王府,子嗣才是最重要的。
陈桦身为主人,自然不希望从他们府上传出怀王的侧妃被羞辱一事。
换了平常家宴,这种事原属平常。可王妃前一句话还特特点明了小戏子们不容易,转眼让自家的侧妃弹琴,岂不是暗指阮侧妃的地位连几个戏子都不如吗?
此事流传出去。不知情的,只当是他们韩王府不把怀王府放在眼里,肆意羞辱。
怀王妃全不在意众人的尴尬,悠闲自在的瞟着阮氏,笑问道:“妹妹怎么还不去?对了。咱们没带琴……向戏班子借一把吧。”
她一努嘴,示意身后的丫头去借琴。
丫鬟迟疑了一下。到底转身出去。
陈桦暗暗心惊,赶紧强笑着喊道:“等等……咱们府上虽不及八哥八嫂府上风雅,但一把琴还是有的,不必用戏班子的。芙蓉,去库房拿琴来……”
怀王妃一心要折辱她的侧妃,自己只怕拦不住,而且没必要为个阮氏得罪了怀王妃。
今儿来的人全是明白人,应该不会将此事胡乱外传?
齐悦瓷皱了皱眉,依旧吃茶,彷佛这一切的风波暗流与她毫无关系。
阮氏又气又急。倘若她果真当着众人面表演琴技,那与伶人何异,与娼妓何异?她还要不要做人了?就算王爷得知她是迫于无奈的,顶多怪责王妃一两句不懂事,却会越发唾弃她自轻自贱。
连王府的下人都会瞧不起她,她还有何脸面在王府立足?
想罢,她忙行了一礼,卑躬屈膝解释道:“姐姐,我身上不大舒服,只怕弹不得琴,搅了姐姐的雅兴了。”
怀王妃一点惊讶的表情也没有,关切地问道:“早间出门时不是好好的吗?
……自从勇哥儿去了后,我见你一直精神不好,请了几个太医来瞧脉,偏都是些徒有虚名的,竟是什么也看不出来。你这么年轻,倘若因此作下了病根子,将来还不是你自己吃苦受罪……
你又不听劝,好比今儿,若是难受大可以告诉我一声,王爷和我一向待人宽和,你又是府里尊贵的侧妃,我难道能逼着你来服侍我不成……”
怀王妃轻轻浅浅几句话,已在阮氏头上扣了好几个罪名,让她招架不得。
大家族的女人,尤其是妾室,主要是为了子嗣而纳的。阮氏久病缠身,自不能为王府开枝散叶,便是王妃以她有疾为由赶她出府亦是使得的,大不了被人议论几句刻薄寡恩。
她如果辩称自己无疾,方才的话岂不是变成了为了推脱王妃而搪塞的借口,这又是欺瞒主母之罪。她这个侧妃,仅仅是个名称好听点的妾而已,在王妃面前,就是个下人。
阮氏叫苦不迭,悔不该今日跟了王妃来。
王妃出门前还嘱咐她可以不去,她担心之前将王妃得罪狠了,最近要好好弥补一番,顺便让王爷看到自己尽心尽力伺候王妃,留个好印象。
哪知先是见到英国公夫人,好不尴尬,接着又被看轻比拟成戏子……
没人开口替她解围,只是静默一片。
齐悦瓷虽看不上阮氏的人品,但私心也认为怀王妃做得有点过了。这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