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的语声不紧不慢,听在所有人耳中都很温柔,可申茹却感到字字冰冷,像把鞭子一道一道抽在自已的心口,尤其是珈兰寺被人下药这一句让她全身如堕冰窖,抱着沈千雪的手控不住地直抽蓄着!
呆坐很久的沈老夫人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自从去年中风后,她的腿脚有些不灵活,颤颤微微地抖了许久后,方站稳,在丫环的挽扶下,柱着拐走到了兰亭的身边,微一躬身后,心中窍喜,“宁王殿下,您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不如大家一起坐着谈谈!”沈老夫人因为有些紧张而喉咙发紧,沈千雪能嫁给七殿下只是个希望,毕竟珍妃今天来沈家只是来拿众人的庚贴,但宁王所说的若是属实,那她沈家是真的出一个王妃了。
何况,就算她再不懂朝堂之事,也知道,如今的西凌算是宁王的半个天下,这江山,迟早会交到宁王的手中。
这不仅让她想起申柔佳,一想就恨得想咬牙,想当初她对申柔佳没少上心,谁知她成了西凌贵妃后,非旦不感恩,反而几次在大庭广众之下悉落于她,她这一身的病就是被申柔佳给气出的!
兰亭缓缓站起身,修长挺拨之躯像个天神一般俯视着佝偻矮小的沈老夫人,一抹嘲讽凉薄升起在兰亭嘴角,衬着冰冷的凤眸,完整镶嵌出他天皇贵胄的锋利华美,“本王的家事何劳沈老夫人过问?”
一旁的沈千雪的情绪千变万化,从开始的震惊,到害怕,而现在只剩下了赤裸裸的妒忌,她抬头仰视着兰亭,又看着丑得让人无法直视的沈千染,脱口出而咕噜一句,“至于么,为了一个丑丫头……”
兰亭双瞳倏然射出幽冷闪光,挟着喷薄的生杀之气直逼沈千雪,“高溯!”一声刚喊出,他突然俯下身,低声道,“闭上眼睛!”便紧紧掩住沈千染的双耳,不透一丝缝隙。
众人尚不知要发生何事时,只听天重重“啪啪”两声伴着沈千雪一声惨叫,从申茹的怀中跌了出去。
高溯是什么人,就是卫扬,他出手从不留情,这一掌带了十成的力道,直击得沈千雪耳畔齐鸣,脑子里嗡嗡作响,“哇”地一声吐了一大口鲜血,她吓得得滚带爬地抱住申茹的腿大声啼哭,接着,她感到四周突然静了下来,只看到申茹惊惶失措的抱着自已,而申茹的嘴巴一张一阖,可她一个字也没听到……
“把这三人带下去,看管住!”命令时,兰亭的眸光最后冷冷落在脸色苍白如纸的郭嬷嬷身上。
沈千染虽然被他掩住了耳朵,但还是隐隐听到沈千雪和申茹的尖声哭叫,瞬时,她的心里象打翻的烛台一般,燃烧后灰飞烟灭。
这个人竟可以一边如此温柔地对她呵哄着,而挥手之间,就定下了别人的生死!
沈千染恍似置在梦中,她突然感到一阵阵地惶恐,感到这一切一定是阴谋,不,她要逃开,否则她的小赐儿一定会受到伤害,她站起身,紧紧抱着小赐儿连连地后退,带着慌乱地摇首,茫然地拒绝,“我……我走了,赐儿他累了,我要哄他睡了……”
她想回到西园,只有那里是属于她和赐儿的,这里的人只会伤害她们母子俩。
她突然拨足狂奔,他一惊,本能地上前拉住她,却发现,她象被毒蛇咬了一口般收回手,那双大眼睛里溢满了对她的恐惧和不安。
“染儿……”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兰亭手心里全是汗,既使是在这样的寒冷的冬季,他马上领悟到他方才走错了一步,他不应该那么冲动命暗卫伤了沈千雪。
他怕再一次惊到了她,命所有的人不得跟随,而他仅仅远远地跟随着,看着她光着脚,抱着赐儿跌跌撞撞地朝着北边跑着,她身上的狐裘因为太长,奔跑时被自已的脚踩了掉到了雪地上,她却无暇去捡,依然抱着赐儿死命地跑开!
此时的兰亭不仅仅是手心出汗,更甚,连后背也泌出一层薄薄的汗。
到了北园,他见她探着四周,好象确实没有人追来时,她偷偷地舒了一口气,用力地把门关上。他不敢推门,怕开门的声响惊动了她,便双足一顶,跃过了高墙,他找了一处最隐蔽的地方,偷偷透过破损的窗纸看着房间里的她。
窗外,他一动不动地站着,而她发愣了大半个时辰后,开始忙碌起来。
她烧水,给小赐儿洗澡,而后,帮着赐儿按摩后背,透过窗纸上的小洞,他看到赐儿疼得象一只濒临死亡的小兽般盘蜷在沈千染的怀中。沈千染一边按摩一边流着泪。
直到小家伙睡后,她却象脱了水的鱼冲到门外,蜷在墙角哀声哭泣……
兰亭只觉得万箭穿心!
沈千染哭的时间并不长,她很快就打起精神。他看到她在槐树下捡着落叶,然后收集在一处,放在隔壁房里晾着,从隔壁土房中出来时,拿了一捆的枯枝放到了床底下,便开始边洗衣,因为忙碌,她的神情开始变得开朗一些。
暗卫回报,沈千染母子俩的衣物及安排做的膳食已全部送到了沈家的大门外,问宁王是否要送进来。
兰亭摇首,他知道,这时候他无论做什么都只会让沈千染感到更加不安!
黄昏时,沈家的一个丫环提着一个食盒来到了北园,她重重地敲了几下门,也不待沈千染出来,便将食盒里的饭菜拿出,放到地上,便提着食盒离开。
沈千染出来时,瞧她的神情,一脸的诧异,分明是因为今天晚饭的丰盛明显异于寻常。她欢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