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步出寝房,外头候着成群的太监宫女,绣亚疾步上前扶住,轻声道,“娘娘,您一天没用膳,奴婢备了几样你爱吃的,您将就先用点。”
珍妃摇摇首,脸上已不复绝望凝滞,已染了丝笑意,轻声吩咐,“备一间房,让本宫沐浴。”
又转道看了看寝房,吩咐绣亚,“让人好好把银姑安葬,再去珈兰寺给她供个长生牌,受些香火。”
“是,奴婢马上差人去办,娘娘请放心!”银姑死了?绣亚的心狂跳,但她面色丕动。
一旁的瓶儿忙上前道,“奴婢这就去准备。”
珍妃道,“给本宫备朝服!”她身着一品朝服离开沈家,那沈家就必需以恭送帝王妃子的仪礼送驾。她要让宁常安这一对母女跪在她的身下,若那臭丫头敢再狂妄无礼,她就治她一个不敬之罪。
一旁的太监忙应道,“是,娘娘!”
半柱香后,瓶儿回话已安排妥当,绣亚扶着珍妃来到后厢房,服侍着珍妃脱去繁复的裙褂,看着神情略为恍忽的珍妃,绣亚不由得担心地叨念了一句,“娘娘,您要保重身子。”
珍妃惨淡一笑,眉眼悲凉,“昨夜里,还有谁留寝在沈家?”
“奴婢听马公公说,三殿下、六殿下、兰郡王是一早走的,皇上和淑妃娘娘她们昨夜子时就回宫,大臣们闹到丑时末才散开,也各自回府,没有留在沈家。”绣亚微微俯下身,在珍妃耳绊悄声道,“奴婢听说,六殿下离开后,沈家的丫环去清理,发现屋子已经被清扫过,便吩咐家丁把那红木床搬走。”
“搬走?好好的搬床干什么?”珍妃也就是随口一问,此时她不能让自已静下来,只要思想一空,她的脑子里马上闪出银姑的惨状。
绣亚脸上绽出一丝略微嘲讽的笑,“听说这次宴请,好多添制的东西都是宁家带来的,尤其是桌椅床榻,全是宁家的百年藏品,这会用完了,自然是要还给宁家。娘娘,奴婢是想说,那床一搬开,才发现下面有文章。”
“什么文章?”
“在床榻下扫出一堆没有清理干净的头发,上面还有血迹。估计是给压到哪个角落,一时没打扫干净。他们还发现,有……有整个指甲,象是被活生生扳了下来,连着血肉,丫环们都怕死了。后来,还是换了胆子大的婆子进去。”
“有这等事?”珍妃挑眉,整个指甲扳下,虽不会死人,但也痛得够跄。
“奴婢还听说,那血腥味很重,象是不久的。也不知道是谁的血。”
珍妃心里略略一猜,马上就猜到是申柔佳。昨夜里,六皇子曾卿点了她,或许兰亭调包之后,就做个顺水人情,把申柔佳送给了兰宵。
“后来呢?”珍妃随口问了一句,她对申柔佳的死活并不关心。
“那些婆子也不敢作主,派人请了沈二小姐过来,沈二小姐只说或许是哪个宫人侍候不周,惹了六殿下不高兴,杖责了一番,没什么好稀奇,让大家散了。”
一时辰后,珍妃一身华服出来。绣亚已捧着妆匣侍候。她细心地帮珍妃画着精致的妆容。她侍候珍妃多年,她明白,女人越在无助时,越是对自已的容貌苛求三分。虽然珍妃已年愈四十,但妆要是点得好,也是显得年轻媚妩。
她用了一层淡金的紫色轻扫着眼角,略往斜着向上飞翘着。菱花镜中,向来是端庄凤仪的珍妃今日也出挑得几分艳丽来。
珍妃心情沉郁终于散开一些,含笑地看了绣亚一眼,问道,“几时学的这种描法。”
“早就学了,只是一直没机会用上。娘娘要是喜欢,奴婢一天一个样给您化。象这种出挑的,配着衣裙有十来种不同的化法。”绣亚笑着把东西收拾进妆匣。
“有心了,本宫很喜欢!”如今银姑不在了,身边最贴心的就剩绣亚一人,她心中微叹一声,“绣亚,好好跟着本宫,以后,永宁宫里的事,你多多拿些主意。”
绣亚脸上闪过一丝欢喜,连忙下跪谢恩,起身后,又道,“娘娘,三殿下一早就为娘娘传了鸾轿,要送娘娘回宫,这会在外头已经候了一整天。沈家的人也来了几趟问娘娘是否安好,给奴婢打发了。送娘娘回宫!”绣亚跪下身子,为她整好衣摆裙裾。
“宁王呢?”忆起今晨兰亭嘴角那一缕疏离的笑,珍妃的心好象被掏空了一半,她虚弱地撑在妆台上,抚着心口处的沉闷,额间又泌出了一层汗。
“三殿下上朝了,是赵总管来传旨,说是八百里加急,召三殿下马上回宫。”绣亚去拿了一根热毛巾,小心翼翼为珍妃拭去额上的汗,“三殿下吩咐奴婢好好照顾娘娘,请娘娘珍重贵体!”
“八百里加急?”珍妃眉眼一跳,西凌上次八百里加急,正遇异族入侵屠城,兰亭金銮殿当场求旨亲征。今日又是八百里,皇上急召兰亭,莫非又是为了……
珍妃眉眼俱跳,再顾不得伤春悲伤,急急道,“怎么不早回报,快,快,马上回宫!”
绣亚慌声道,“是,奴婢这就传步辇!”珍妃独自在寝房里关了那么久,她们哪敢打拢,出来时,脸色亦不对,众人都猜一定是三殿下惹了娘娘伤心,所以,不敢在她面前提兰亭。
宫人抬着步辇过来侍候,绣亚和瓶儿小心扶珍妃坐定。
一走出西院的大门,珍妃神情已变得清冷,挺着腰背,双手交叉叠于膝前。沿途中,沈家的丫环婆子纷纷嗑头见礼。
太监马德在前方执路,到了内堂口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