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侗仁将李沙陀请进内堂,又命人上了茶,虽然他们身在遥远的西域,但依然保持着南朝的习俗,茶叶也是从遥远南方运来。
沈侗仁看完儿子的信,脸色有些凝重,眼睛里闪烁着喜悦和惊疑,他是沈玄栓之子,他们兄弟一共四人,还有一个最小的妹妹,妹妹秋娘嫁给了陈朝大将张忠肃,陈朝灭亡后不久,他们父亲起兵反隋,结果被镇龘压,父亲和大哥惨死,母亲自杀,兄弟三人连同家人一起被流放到了敦煌,一晃就过了二十几年。
没想到沈家没有起色,倒是他们妹妹秋娘成了杨囘元囘庆的乳母,女儿出尘更是嫁给了杨囘元囘庆,现为楚王侧妃,使沈氏家族再次获得复兴的机会,令他心情激动,久久难以平息。
沈侗仁看到信的最后,这才知道眼前这位送信人的身份,他看了一眼李沙陀,连忙拱手歉然道,“原来是李将军,失敬了。”
李沙陀微微一笑,“沈家主认为隋军夺取敦煌的可能性有多大?”
“这个不好说啊!”
沈侗仁微微叹了口气,“自从陇西李氏建立凉国后,我们这些从南方迁来士族便日趋式微,而敦煌从前的世家大族,如索氏、曹氏、张氏和李氏又重新得势,屡屡欺压我们,去年萧茵茵率领萧氏家族二百余人迁回荆州老家,陈家也迁回了丹阳,剩下谢、陆)沈三姓势力更加微弱,全靠敦煌郡司马陆淳兴庇护,否则我们也得被逼迁走。”
李沙陀明白他们的难处,现在中原战乱,不到迫不得已,谁也不会迁往战乱之地,可见这些江南士族所受到的压迫,但沈侗仁不肯详细说,李沙陀也不好多问。
李沙陀却很关心另一个人的情况,他连忙问道:“那李珠将军呢?”
李珠就是当年的杨大郎,被杨囘元囘庆留在敦煌为都尉,掌管敦煌之军,沈侗仁冷笑一声,“此人么?若不是此人,凉国的军队怎么可能轻易夺取敦煌郡,他认了李轨为义父,被封为右武卫大将,便摇身一变成了李兆锦的侄子,充当李兆锦的急先锋,夺走我们的土地和粮食,陈守和的两个儿子便是被他所杀,陈家被迫迁回丹阳郡,萧家的商队也是被他所抢,马匹和骆驼变成了军队之物,财物献给了李兆锦,他还娶了索家之女为妻,现在风光八面,我背后都叫他李猪。”
李沙陀心中大为惊讶,苏将军告诉他,这个李珠是他们可以信赖之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沉吟一下,李沙陀又问道:“这个李珠现在在敦煌郡担任什么职务?”
“他是李兆锦的两名副将之一,出了名的冷酷无情,将军最好不要去找他。”
沈侗仁叹息一声,虽然隋朝想夺回敦煌,而且封他儿子沈春为敦煌郡太守,这固然令人欣喜,可是他们确实帮不了隋军,他们的土地全部被夺走,家产被强征一半作为军费,沈家现在收入来源断绝,只能靠过去的一点积蓄勉强维持家族的生活,江南的几大家族早已失去了过去了风光。
这时,沈侗仁忽然想起一事,急忙道:“我可以联系陆家,司马陆淳兴便是陆氏家主陆淳和之弟,和我有二十几年的交情,彼此很熟悉,我知道他极为憎恨李兆锦,更重要是他手中有一定权力,熟悉敦煌郡的官场人脉,应该能帮助你们。”
李沙陀想了想,这样也好,可以从陆司马那里了解到敦煌郡的兵力分布、装备和其他重要情报,对他们夺取敦煌郡,并稳定敦煌局势将有极大帮助。
“那就麻烦沈家主了。”
“不用客气,我应该全力助你们。”
沈侗仁想了想又道:“李将军住哪里?我今晚上联系他,或许我会来找你们。”
“我们住在北城附近的平安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