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两日,宫里的小太监出来传旨,说是皇帝和玉嫔要听《十二金钗曲》。沈寄眉峰一挑,难道竟是要借她的窅然楼传递消息不成?
这会儿来不及多想,也不能多做什么。魏楹还在衙门没回来,沈寄直接让人去找了大掌柜派了个管事把窅然楼弹奏十二金钗曲的乐师团队领来,她一句话没有多说就让他们跟着小太监进宫了。
人有些多,因为沈寄一直是准备了备用的,这次也一起进宫去,得防着有乐师到了御前掉链子,太过紧张弹奏不出来。为了这个,她还准备了两三个万金油一样,吹拉弹唱都来的乐师。这样不管哪个掉链子,都不会出状况。
这事儿肯定会让窅然楼名声大振,就像当年皇帝听了曲子窅然楼的生意就做起来了一样。可这事儿后头有风险啊。难道皇帝这是在跟她收扬州时的广告费?至于么,那些赚来的银子她都捐到慈心会了。
沈寄在府里坐立难安,应该不会吧。找那些人传消息那也不保险啊。谁知道里头的人就一定忠肝义胆啊。她虽然是老板,可不敢打这个包票。那就是,拿窅然楼的乐师要混淆视听。或者,就真的只是想和玉嫔回味一些当初扬州府的甜蜜时光?再不然就是曹翁亲自写的那些浓缩人生精华的词儿,皇帝想再听听?那让宫廷乐师演奏不就是了。
就在这时候,阿玲进府来了。
“让她进来吧。”
阿玲进来行了礼就说道:“奶奶,我在京城看见漕帮马帮主了。”
“你别是看走眼了吧?”
“不会,我还看到汪夫人了。”
那就没错了!马帮主是岚王的人,他来这儿肯定不单纯。
沈寄挥挥手,“当不知道好了。”
“是。”
因为沈寄遣人去告诉管孟说家里有事,魏楹申时便准时下衙了,“什么事?”
沈寄便把皇帝宣了窅然楼乐师进宫的事说了,然后把自己的种种猜想也说了。
魏楹失笑,“你想太多了,草木皆兵。”顿了一下凑近她耳朵道:“储位已定。”
“谁?”
魏楹拉过沈寄的手,在她掌心写了个七。
“果真是他!”
“可不是!”担心了多年的事终于要成真了。不过,这一回,他通过十年不懈的努力跻身为最早知道消息的一批人,这批人一共八个,如今都在京城最要紧的位置上,都是皇帝留给新君的栋梁,老中青都有。知道此事之后,便都在一条船上了,颇有了些战友的意味。那么将来,岚王顺利登基,他们便都是有功之臣。只要他尽了本分,岚王将来也不好动他的妻子吧。否则,也太过让人寒心。
“会提前公布么?”
魏楹摇了摇头,得防着安王提前动手,而且皇帝想留他一条命。
“那天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
沈寄把马帮主进京的事说了。
“他们是之前进京给岚王送银子的,不但漕帮,阮家也来了人。岚王本来也做了很多准备,现在有了名正言顺,事情就更好办了。”于魏楹的私心而言,他不希望岚王是太子。因为怕他将来君夺臣妻。可要是出与公心,岚王的才具是足以接下江山的。而且,说得不好听一些,安王其实已露败象。就算被定为太子,怕是也要被岚王翻盘。如今,其实是一个大部分人都乐见的局面。
“这也就是说,皇上时日无多了?”
魏楹沉重的点了点头。就算今时今日,他对皇帝不再是盲目的崇拜,但毕竟是这个人殿试时爱他的才,钦点了他的探花。然后一路打磨他,想让他将来一二十年能够有机会成为一代名臣。这是君王,也是他的伯乐。如今,这个人就要去了。他心头也不是不伤感的。
“我会少出门,在家看好孩子。你就放心吧!”
魏楹抹了一把脸,“这个家有你,我一向是放心的。”
半个月后,玉嫔腹中胎儿才五个月的时候,街上戒严了。而魏楹没有回家,也一直没有送消息回家。沈寄明白,是皇帝的大限到了。
她立即把洪总管以及各处管事召集起来,命令他们严守岗位,然后紧闭大门。至于宝月斋和窅然楼,她老早就传了话过去,一旦街上出现异常,立即关闭店门。然后依然由老赵头带人守着内宅,各处当值的人如常做事,不当值不得乱走动。如今能做的,只有等待。
吃过晚饭的小芝麻和小包子都被带到上房,听沈寄讲故事。
小包子摸摸脑袋,“娘,爹呢?”
“爹衙门里有事。”
“哦。”
小包子要听《三个和尚没水吃》,小芝麻想听《劈山救母》。
“都讲,一个一个的来。”
小芝麻奇怪的看母亲一样,往常都是挑一个讲的。因为讲完了一个也差不多到睡觉的时候了。
结果这晚上,讲了《三个和尚没水吃》,又讲《劈山救母》,讲完了小包子睡着了,小芝麻还没有困,沈寄又讲了《哪咤闹海》。
只是还没有讲完,就听到沉闷而厚重悠长的大钟的声音。因为宅子离皇城近,声音很大。
小芝麻捂着耳朵问:“娘,怎么回事?”
沈寄坐到床边,因为小包子被钟声惊醒了,懵懵懂懂的坐起了身。沈寄把他的双耳捂着,“没事儿,别怕。”心头却在默数着钟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