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天还没有变亮,东方刚露出轻微的白鱼肚。车夫轻轻地叫醒刘知府,问他是不是现在就赶路。刘知府正睡得香甜,他迷迷糊糊地问车夫为什么这么早就走。车夫说昨天晚上天气冷,路面的泥水都冻住了,这个时候趁着太阳还没出来,路上不湿滑,马车能走得快些,最适合赶路。一旦太阳出来以后,阳光照射,冻土化开,又难以前行了。刘知府听完以后,把眼睛睁开,长着大嘴打了个哈欠,嘴里咕噜出来一句:“那就走吧!”
车夫赶紧重新套好马车,收拾利索以后继续赶路。
车夫挥舞着鞭子,赶着马车咕噜咕噜地往前。就这么停停走走,走走停停,行程比计划的多了三天。马车过了山东,到了直隶,距离北京城越来越近了。
好不容易到了北京,还没进城门,刘知府就兴奋得如同初入大观园的乡下老太太刘姥姥一样。他在车厢里坐不住了,掀开遮挡着的棉布帘子,探出脑袋来往外看。两个眼睛放着光,如同探照灯一样各处扫。
京城不愧是京城,高耸的城墙,气派的城门楼子,守卫城门的八旗兵个个顶盔掼甲,横眉立目,精神抖擞,造型就跟过年百姓家门板上张贴的秦琼尉迟恭一样,腰杆子挺得笔直,瞅着得跟半截树桩差不多。
当刘知府的马车刚要过城门时,守城门的八旗兵突然站在第一辆马车前边,把路给拦住了。他们大声吆喝着车上的人都滚下来,进城的车辆要检查。
前面车上坐着的几个随从平素在家时作威作福习惯了,初到北京城,角色一直没有转换过来,错以为还是在东昌府。他们几个从马车上跳下来,其中为首的一位横眉立目地站在八旗兵跟前,吆五喝六地嚷嚷着说:“这是东昌府刘知府的马车,赶紧放行。”
带队的八旗兵连正眼都没瞧他,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刮子,然后往地下吐了一口浓痰,嘴里开始骂骂咧咧地说:“什么他娘的知府,知道这京城啥地界吗?不知道是天子脚下吗?知府算什么玩意,都他娘的滚下来,接受检查。”
挨了一巴掌的随从脾气倔强些,莫名其妙挨了打,心里觉着受了委屈,不服气。他撸胳膊挽袖子地想冲上前来跟他理论一番,还没来得及向前一步,候在旁边的几个八旗兵也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几只鸟铳齐刷刷地对准了他的脑袋。
随从心里一哆嗦,咽了下喉咙里涌上来的唾液,没敢言语,脸红脖子粗地躲到一边去了。
带队的城门兵撇着嘴,冷笑着斜了他一眼,嘴里骂道:“汉狗!”
前面的马车卸了车,几个八旗兵像清扫破烂的仓库一样把里面的东西乱扔了一地,车上的短剑腰刀都被当成违禁品给没收了。
检查完第一辆马车,几个人又走到刘知府做的马车跟前,刘知府在官场混了这么几年,审时度势的眼力见还有,他赶紧从马车上翻滚下来,点头哈腰地立在一边,脸上摆满讨好的媚笑。
刘知府心里吓得直哆嗦,他担心这群没轻没重的家伙再把车上的钟表、八音盒之类的精细玩意像丢石头一样给丢在地上。城门兵也没正眼看他一眼,把车厢里的物件翻了翻,挥挥手就放行了。
刘知府这次如释重负,冲着他们几个抱拳秉手,赶紧重新套上马车,灰溜溜地进城了。
进了京城以后,他们满大街打听悦来客栈的路。他们辗转了半个京城,费劲九牛二虎之地才找到悦来客栈。
进了客栈以后,刘知府把会长写的信给了掌柜的,掌柜的打开一看,赶紧招呼刘知县等人坐下,然后沏茶倒水,浮皮潦草地扯了些故土风情,然后吩咐伙计抓紧腾出来几间上等的房间给刘知府他们。
这路上折腾了这么多天,刘知府累得够呛。他喝完杯子里的茶就让伙计引着上了楼。伙计把他安顿好,有端上来一盆热水,让他擦把脸休息,等厨房饭菜准备好了以后,就叫他下楼吃饭。
刘知府躺在床上琢磨着如何去找梁六爷,又反复盘算了一番见了梁六爷应该如何把事情说清楚,连日奔波劳累过度,一会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过了一会,伙计上楼来请他下去吃饭,说掌柜的已经摆好酒菜,给他接风洗尘。路途艰难,刘知府吃尽了苦头,身上的少了油水,巴不得吃顿好的,大快朵颐一番,好好犒劳犒劳自己。
掌柜的陪着刘知府喝了两杯酒就推辞说客栈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事都得自己应酬,然后借故走开了。掌故的走之前,叫过来一个伙计,告诉他这几天在刘大人跟前好好伺候着。
刘知府吃饱喝足以后,从衣服兜里掏出来那种记着梁六爷住处的纸条,给伙计看了看,然后问他知不知道纸条上写的这地方?该怎么走?
伙计看了看纸条,告诉刘知府说梁六爷住的地方离悦来客栈不远,吃完饭以后,他就带着刘知府去梁六爷的住处。刘知府很是高兴,吃完饭以后,他招呼车夫赶紧备好马车,把给梁六爷准备的礼物一件一件地清点完毕,然后招呼着伙计上了车去找梁六爷。
有悦来客栈的伙计指引着,马车很快就到了梁六爷在京城的住处。梁六爷家的院门紧闭着,随从下去敲了敲门,一个丫头从里面把门打开。随从问这里是不是临城梁六爷的家,丫头点了点头。她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说:“六爷出去忙公事了,得晚些回来,你们有事找他的话,明天再来吧。”丫头说完话以后,重新关上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