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抬头,从她的角度看去正好可以看到萧何的侧面,骨骼坚毅,话语中却带着一丝涩然:“我从小是被她带大的,什么时候见她那么失常过?但我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她一直深爱的那个人是父亲。后来父亲身体每况愈下,母亲不在国内,她就每天熬汤去医院看望父亲。我曾经目睹过她和父亲之间的相处方式。她照顾父亲体贴入微,却又分寸极好,让人挑不出来毛病;父亲身体疼痛的时候,她就背转过身体去忙别的事情,回来的时候眼睛总是红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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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浩南临死五天前,曾经和文茜之间有过这么一番对话。
萧浩南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你十九岁的时候,我和你初见,那时候我对你说我会好好照顾你,你还记得吗?”
文茜声音艰涩:“记得。”她又怎能接受他的照顾,一旦接受那便是施舍与被施舍,她不希望他们之间的感情是这样的。
萧浩南叹道:“我照顾的不够好。后来你进了萧家,执意要留下,我也同意了,但我怎么能让烈士女儿给我当佣人呢?我说认你做妹妹好不好?你说你不想做妹妹,你说进入总统府,进入萧家工作是很多女孩梦寐以求的愿望……文茜,你没对我说实话。”
“……对,我不想做你妹妹,如果不是夫妻,主仆身份是最好的,至少我能深刻提醒自己的职责是什么。”文茜冷静的脸上终于有了别样表情,双眸中闪现出潋滟水光。
萧浩南轻叹了一口气,话语沧桑而无力:“你这些年一直伪装的很成功,为什么如今愿意卸下伪装呢?”
“……”文茜身体一僵,麻木已久的心开始微微疼痛起来。
萧浩南语声悲凉:“因为我快要死了吗?”
文茜的眼泪一瞬间就涌了上来,喉间酸涩:“阁下,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求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萧浩南语重心长的对文茜说:“文茜,我的路到头了。”
她摇头,泪水止不住的流,却固执坚定的说:“不会的……”
“如果我还有存活的希望,依你的性情,你是断断不会跟我说这些的。”萧浩南冷峻苍白的脸上出现一丝动容:“这些年,你尽职尽责的照顾萧何,我曾经有怀疑过你是不是喜欢我,但是你太不动声色了,这点萧何倒是跟你很像……我住院后看着你,忽然确定了你对我的感情,如果不爱,又怎么会如此深痛?文茜,你是一个好女人,终究是我耽误了你的一生。”
文茜拿手背擦了眼泪,平静道:“你别这么说,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这只是我一个人的爱情,我觉得很踏实,因为我把你放在心里,没有人跟我抢,我觉得很幸福。”
萧浩南静静的盯着她,自嘲一笑:“萧何今年二十岁,算起来你来萧家也有十七年了,一个女人一辈子最美好的青春全都汇集在这十七年里,沉甸甸的,就算幸福又能有多幸福呢?”
文茜仰起头,让眼泪回流,却有苦涩之味入喉,“阁下,你爱夫人是你的事,我爱你是我的事,你有你的大快乐,我有我的小快乐,这其实也是一种幸福。”
他沉重的闭上眼睛,声音低低的,略带沙哑:“我活着牵绊你一生,等我死了,你就找个对你好的人嫁了吧!一个人终究是太苦了。”
文茜顿时大声哭了起来,她紧紧的握着他的手,再也没有迟疑和担忧,没有害怕和不安,她只是想要紧紧的握着他的手,但他的手早已瘦骨嶙峋,短短时日,眼前这个身材伟岸的男人竟然瘦成干尸一样。
文茜心痛加剧,恐惧瞬间涌上了心头:“阁下,求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我父亲已经离开我了,所以求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我知道你很痛,我知道你每天都被病魔折磨,但我就是这么自私。你就让我自私一次吧!你是一个好总统,你那么出色,你有妻子需要照顾,有儿子需要教养,反观我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如果生命可以交换的话,我宁愿现在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是我,而不是你。”
“哭丧么?我这还没死呢!”他心里难受,面上却笑的很温和。
她听他这么说,边哭边哽咽道:“下辈子,我们谁也不见谁,我不用再这么偷偷的喜欢一个人,你也不用对我感到愧疚。但这辈子既然遇到了,我就会变得格外贪心,哪怕活的很痛苦,也请你好好的活下去,哪怕让你有勇气活下去的那个人不是我,而是别人,我的心也是欢喜的……”
萧浩南轻叹了一口气,满目苍凉:“……究竟是你傻,还是我傻呢?”
那一刻,有泪从萧浩南的眼角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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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何目光深幽:“无论文姨照顾的多尽心,父亲还是去世了。父亲死后,文姨大病了一场。”他看着苏安,温声道:“你可能还不知道,父亲死后,文姨原本要自杀跟他一起去的,但是被我发现了。父亲死前给她留了一封信,大概就是担心她会想不开自杀,我没看信,但多少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