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连天,满目疮痍。到达南疆时,我和阿智触目所见便是这样的场景。
连年征战,这样的情形于我们而言都不陌生,战争的残酷没有人比我们更能体会。
只是这一次,却有些不同。
小南国引兵北伐,本不足为惧,可谁想,这朝廷哀帝昏聩,奸臣当道,为弄权,为谋财,为保各自利益,竟都罔顾战事,被弹丸小国逼得节节败退,以致山河破碎染血,百姓流离失所。
更有甚者,哀帝听信谗言,将阿智调往南疆,竟只让带五万兵马。区区五万兵马,如何能在穷山恶水的南疆,应对连战皆捷的小南国?
这些事情我看得明白,阿智应该比我更明白,只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身带着五万兵马出征。若不是我苦苦相求,他只怕早已派人将我送回鲁南了吧!
此行凶多吉少!我们都没有说,但彼此都早已明了。
阿智手握兵权,却不属于朝堂任何一派,不贪财,不好色,不弄权,没有任何把柄,这样的人在任何人心里都会很危险吧!不能拉拢,就只能......杀!
浴血杀敌男儿事,他不希望我参与,我便日日在军营等他归来。他在枪林箭雨之中几番生死,我在后方尽力保他军饷粮草无忧。
只是,偷偷地,我将心腹纠集,然后遣散暗藏于江湖之中。他们负责为我结交各路江湖能人,也为我搜集各方情报,包括敌方布阵与军情。他们是藏于黑夜中的眼睛,是行走于人间的鬼差,于是我便将它叫作了“阴司”。这,便是阴司雏形。连我自己也没想到,一时兴起所创的阴司,竟能在朝斗中给了我极大的助力!
回过头来,战事虽然残酷,一切却进展得很顺利,不久后,阿智便以区区五万兵马,收服了小南国归降,逼退交趾军马五百里。
外人都赞他用兵如神,为不世之将才,而他却在大胜的那天,紧紧拥着我说,“锦儿,你知道么?我一开始根本就没想过能胜。我只是怕,怕我战败身死,你又当如何?”
我当如何?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不下百次,答案只有一个——血债血偿!
谁伤他一分,我便要回敬一寸。我可以为他洗尽铅华做他最温柔的妻,也可以为他不择手段做让对手胆寒的敌。而如果被逼到了绝路,我又何必软弱妥协?我一定会站起来——反抗到底!
所以,当那道调他回京的圣旨到来时,我第一次忤逆了他的意思。明知进京后绝无生机,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进入那早已布好的陷进之中?
赤水之上,将士面前,我挽起衣袖,一刀划在了手腕上!殷红的鲜血滴滴答答落入了水中,我却只是抬头看着他。
我在逼他,赌他一定会心疼,也赌他有勇气和能力站上最高峰!
面对着他,面对着数万将士,我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面上微微带着一丝笑意,眼中却微微噙着泪,我说:“阿智,若是不反,一旦回到京中便是死路一条!你会死,手下将士会死,你我的亲人也都会死!与其陪你回去送死,锦儿不如死在这里,全你一个忠肝义胆!”
当他跳下马,匆匆撕下衣袍为我包扎时,我知道,这一次我赢了。
现在想来,听云山兵变,阿智黄袍加身,此间种种,不过顺理成章。朝廷无能,贪官污吏横行,百姓早已不堪其统治。于是,当阿智被拥立为帝,便立刻得到了无数人的响应。
那几日,我自然是高兴又兴奋的——我的男人,是未来的王!
只是,激动的同时,内心也涌上了强烈的不安。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哀帝虽然昏聩,朝廷却并未大乱。没过多久,那不安就变成了现实。出乎意料的是,事情与朝廷无关,却是起源于南疆。
阿智不知不觉中了蛊毒,双眼一闭倒在了军帐中。只一天时间,便浑身溃烂,气息奄奄,眼看就要熬不住了。我又怒又急,心力交瘁之下再也顾不上做什么男人背后的女人。
这时,阴司终于派上了大用场。我一面动用阴司四处寻药寻医,一面亲自带了几个高手往苗寨中走了一趟。
苗寨一行并不顺利,那所谓的神婆嚣张至极,不但对我们下蛊,还扬言要灭了这几万雄狮,祭奠被惊扰了的山神。若非我等早有准备,恐怕一个个都要立即死于非命,再也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不幸中的万幸,阴司传来了空潭的消息,不但找到了人,更是快马加鞭将他送到了南疆。空潭是个云游四方的出家人,乃是当世解蛊第一人,与我私交甚笃。但即使如此,他仍是频频摇头叹息,道此蛊实在无解。
我早已急红了眼,百般恳求之下,他咬咬牙,破例用了个以蛊攻蛊的法子。此法甚为冒险,稍一不小心,便会落个两死的下场。我当时万念俱灰,暗想若是阿智就此死去,待我寻了那神婆报仇之后,必定要追随而去。
于是,子蛊种入阿智体内之后,我便坦然受了那只母蛊。待到母蛊钻心而入,虽然疼痛万分,却让我觉得异常安心。最后,当母蛊与我融成了一体,空潭便会定时将它引出,然后导入阿智体内。母蛊强悍,一面与子蛊相聚,一面蚕食阿智体内的蛊毒,然后再转回我的体内......
为了避免军心动乱,此事极其机密,除了少数几个心腹,其他人一无所知。空潭却是最清楚不过的,他曾劝我将母蛊下于他人。只因为蛊毒流淌于经脉,孕育子嗣便相当艰难。我却宁死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