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熠没有吭声,斟酌着要如何告诉她真相。
太妃眼光何等厉害,瞧了他的神色,已知事态严重——若不严重,也不会专程派人送信,让自己跑这一趟!
她不急着追问下文,却转头望一眼静萍和两位嬷嬷:“你们先出去~”
“是~”三人悄然退出。
“说吧,本宫撑得住。”
夏侯熠一声不吭,撩起长袍,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这是做什么?”太妃一惊,猛地站了起来。
“太妃~”夏侯熠抬头,漂亮的眼中蕴着点点泪光,哽着嗓子,悲声道:“慧妃和宇儿,殁了!”
“你,你说什么?”太妃只觉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
“太妃!”夏侯熠又愧又悔,急急上前扶她。
“不要紧~”太妃搭住椅子扶手,稳住了身形,用力闭着眼睛,让晕眩感过去,再睁开时,凤眸中透出一丝坚毅:“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这点事,本宫还撑得住!”
“太妃~”夏侯熠愧疚地垂下眼帘,痛苦地道:“是侄儿无能,没有保护好慧妃和宇儿……”
太妃缓缓落坐:“究竟怎么回事,你且详细说说?”
夏侯熠于是只隐去滑翔机一事,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末了,道:“若不是侄儿中途折返,当不至酿此惨祸,实在无颜面对太妃和睿王!”
太妃久默默地端详了他许久,语气柔和,眼神却冰冷而犀利:“宇儿同你出来游玩,慧妃是如何得知,又为何要跟来?”
夏侯熠解释道:“慧妃并未与我们同行,她单独前往,先行抵达,刚好在山脚遇到。”
太妃清冷一笑:“本宫也算看着素心长大,她端庄娴淑,禀性柔和,若不是被逼急了,又怎会不顾体面,如市井泼妇般,做出失仪之事?”
她是过来人,这几个男女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不说了若指掌,也算大概有谱。
“素心和邵惟明随后而来,因小事与慧妃口角,为避免冲突,只得带素心先行离去”云云分明是在籍词替慧妃遮掩,为自己开脱。
“太妃切莫误会,”夏侯熠俊颜微红:“我跟慧妃……”
“好了~”太妃蹙眉,冷冷打断他:“你和慧妃如何,本宫并不感兴趣。望你谨言慎行,莫玷污了睿王和康亲王府的名声!”
夏侯熠百口莫辩,眼中流露出痛苦之色:“晚辈被人误会不要紧,但慧妃已经身故,还请太妃……”
“遗体摆在何处,领本宫去瞧瞧~”太妃起身,打断他。
夏侯熠脸现为难之处:“天气炎热,晚辈斗胆,已命人将遗体装入棺木,再开棺怕是不太好。”
“你要如何处置慧妃,本宫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太妃冷冷瞥他一眼,语气转为严厉:“宇儿是烨儿的骨血,本宫岂能不看他最后一眼?”
“太妃~”邵惟明在门外听不过去,倏地推门而入:“并不是熠和慧妃有何见不得人之处,才百般遮掩。实在是二人死状太过惨烈,恐太妃受到冲击,才设词推诿!”
“本宫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未被什么吓倒过!带路!”太妃冷声叱道。
夏侯熠和邵惟明两人对视一眼,无奈地带她出了禅房,前往停灵的偏院。
虽已连夜请寺中高僧对尸骨做过处理,那股腐尸的臭味还是弥漫在空气里,挥之不去。
太妃还未进门,即被熏得停了步,疑惑地问:“昨日才逝之人,为何臭成这般模样?”
夏侯熠不语,眼中浮起悲凉哀痛之色。
邵惟明低低做答:“山涧下阴暗潮湿,虫鼠聚集,等找到他们时,已经……”
“啊呀~”邵惟明的话,引来傅季两位嬷嬷一声惊呼。
太妃眼里闪过犹疑之色,无奈之前话说得太满,此时折返,不谛自打耳光。
“此地腌臜,不如奴婢替太妃前往~”静萍善于揣度她的心思,适时搭了梯子。
“正该如此~”傅嬷嬷连声附和:“天气炎热,太妃年事已高,心痛小公爷和慧妃之逝,亲睹惨状恐身体经受不住。王爷又远在荆州,多少大事还等着太妃处理,万万不可病倒。”
“那,你便替本宫好好看看宇儿~”太妃顺坡下驴。
睿王府的人未来,夏侯熠自然不会真的命人把盖钉上。
静萍调整了情绪,缓缓朝着棺木走去,在两具棺木中间停下。
静萍匆匆瞥了一眼,瞧见几截断骨和几片清洗过的衣物残片,就被一股自棺中散发出来的刺鼻的怪味,熏得头晕眼花。
“小公爷~”静萍认出确然是夏侯宇的衣服,不禁双膝发软,盈盈拜了下去。
“你看清了,果然是宇儿?”太妃颤声问。
静萍伏地叩首,泣道:“太妃,请节哀顺便!”
傅,季两位嬷嬷,以及身后随行的丫头仆妇,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太妃,节哀顺便~”
太妃仰天长叹,捶胸哀泣:“从慧妃进门第一日,本宫就知道,她是个灾星!如今好了,连累着宇儿也丢了性命!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呀!”
“太妃,”邵惟明听得很是刺耳,忍不住驳道:“你未在场,怎知不是宇儿连累了沫沫,一口咬定是沫沫连累了宇儿呢?宇儿虽是你的孙子,可沫沫也是你的儿媳呀!”
太妃眼中蕴泪,冷冷觑着他:“你也知,慧妃是睿王的妃子?”
当着她的面,都敢一口一个沫沫,叫得那个亲热,足可见背着她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