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听出娘话里的叹息,伸手拍拍娘的肩:“娘,这一次回来,我们会和从前一样的。”他母亲微微一笑,把儿子的手轻握一下,十八年了,当年被逐出朱家的母子,现在还活着,就是一个证明,当初那些处心积虑要母子命的人,那些阴谋诡计破产了。
马车经过朱府,少年撩起车帘,这座府邸,自己的祖父祖母父亲都住在里面,但这座府邸,瞧在少年眼中,就如一个能吃人的恶兽一样,花团锦簇的背后,是蚀人心的恶。
马车并没在朱府停下,而是一径往前走,走到定安侯府,那里已有人迎接,定安侯世子夫人柳氏瞧见马车到来,眼里忍不住有泪,少年已经扶着自己的娘下车,瞧见暌违了十多年的堂姐,柳氏眼里的泪无风自流。
少年瞧见这和自己娘有几分相似的女子,晓得这定是自己的姨母,急忙上前行礼:“外甥给姨母问安。”柳氏正要和自己堂姐拉手诉说这别后情形,见少年给自己跪下,忙上前扶起:“赶紧起来,这十多年,不能照顾你们一二,我这心里,也是难安。”
柳贵妃当日得宠深重,她的家族本就是大族,声势日隆,柳氏这一辈的姐妹们,堂的亲的,差不多有十来个,都各自婚配名族,只是三皇子事败,柳贵妃被迫出家,柳家族内也受了连累,族人大都被贬斥流放。以柳氏面前这位堂姐遭遇最为被人叹息。
她在闺中名唤凤英,嫁的,本是朱家子弟,怀孕之时恰逢大变,险些流产不说,还被丈夫送到乡下田庄,产下儿子当日就接到休书,说已查明,她肚子里的孩子本是奸生,并非朱家子孙,休妻不说,连儿子都被逐出,柳凤英险些被气的血崩,幸好这庄子靠近定安侯府的庄子,庄客们急忙往定安侯府报。
定安侯太夫人晓得了,让柳氏带上药材从人前来服侍,等孩子满了月,柳凤英也是个烈性子的人,既然朱家休了自己,此时也不能去打没头脑的官司,何不带上银钱前去寻被流放的父母?在爹娘面前,总是好的。因此柳凤英拜别了定安侯太夫人,带上孩子就往流放地去。
这一别就是十八年,当年的襁褓孩子已经长成少年,而自己姐妹都已鬓发苍苍。此时姐妹相见,那些往事难免会被想起,两人眼里都是泪。身边的管家娘子忙劝道:“大奶奶,这里是门口,还请姨奶奶和表少爷往里面去,到时说多少话不能说?”
柳氏点头,就挽住柳凤英的手往里走,路上问起少年名字。柳凤英道:“当初老太太起的,说叫劲松,要如松一般,经得起风霜雨雪,就一直这么叫。走到半路,听到老太太的凶信,就急忙往京里赶,所幸,还能赶得上出殡,能送一送,也了了我的心愿。”
提起太婆婆,柳氏也忍不住点头:“我家老太太,真是个难得遇到的慈爱人,不光如此,心还平,并不因富贵了就骄人,也不因人落魄了就瞧不起人。不说旁的,我这十八年还不是好好的,难道说我就不是柳家女?逢年过节,拜见皇后时候,娘娘不也照常赏赐?并无二话?”
当日定安侯太夫人劝柳凤英时,曾已这只怕是朱氏女即将封后,朱家担心去拜见时皇后不悦这才休妻来劝过。柳凤英情知这是安慰自己的话,当时也只有听着,此时听到妹妹提起这话,不由叹道:“老太太为人,是极心平气和的。谁知竟不能面见老太太。”说着柳风英又垂泪。
柳氏劝定了,陪理你凤英母子到了灵堂,走进灵堂,瞧见王璩站在那里,柳凤英倒微微讶异一下,这位顺安郡主当年的作为,整座京城谁不知道,谁知竟在此时又见到了。
柳凤英讶异之后,猛可想起王璩还是定安侯太夫人的侄媳妇,忙上前行礼:“见过郡主。”王璩微一点头:“不必了,我不过是行柱香就走。”说着王璩已经离开灵堂,柳凤英瞧着她的背影,忍不住问柳氏:“妹妹,这位郡主,脾气可还好?”
“不大爱搭理人,王家人倒来寻过一次,不过也没说什么就散了。我听说,他们等出过殡就离开。你说,人这辈子,争这么些,到底值不值得?”和命运坎坷的柳凤英不一样,柳氏出嫁前是爹娘的娇宝贝,出嫁后婆家人也疼爱,虽做了这么些年的媳妇,性子越发宽和,觉得世上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这话听的柳凤英一笑:“妹妹你还是和原来一样,也只有你们府邸,有那么一位老太太镇着,才少了那么些事。原先不也出过事吗?”柳氏想起邵思翰,深以为然,两人在灵前给定安侯太夫人行过礼,柳凤英又唤自己儿子上前,听的他竟然姓柳,柳氏的眉微微一皱倒也没问为什么,这在娘胎里就被生父逐出的人,不随母姓,又随谁姓呢?
柳劲松在定安侯太夫人灵前跪下,在那默默祝祷,若天有眼,就当让自己为娘讨一个公道,奸生之名,绝不能背。柳凤英听的儿子这样说,心里既欢喜又心酸,按住儿子肩膀什么都没说。
“五弟,五弟,你在这里正好,我晓得皇后娘娘疼爱你,你赶紧带我去求见皇后娘娘。”朱五公子这些日子都有点闷闷不乐,四月初八已经过了,可并没约到玉琳,现在又见自己的堂兄喊自己,心里不由闪过鄙视,一个下婢所生的堂兄,也好一口一个五弟的?但朱家也是有规矩的人家,朱五公子再不满也要还堂兄礼仪:“四哥,你有什么事这么着急?”
朱四公子就是柳劲松同父异母的兄长,生母本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