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意?这个时候谁能由得你不同意?莫说沈宣左思右想之后松了口气,就是沈思敏,如今亲都订了你还来说不同意,这不就是要退亲了么?杜家是什么人家,岂能由得你提出退亲?再说了退了亲,就她这得性,往后还上哪儿找这样的婆家?
自然有人封住她的嘴巴不让人往外传。
可是再保密,四房跟二房不是紧挨着么?沈雁手下有着那么机灵的丫头,总会有那么一两句传到她耳里的。
是夜,她让小厨房烤了两只大羊腿,沈弋又让人奉献来一坛青梅酒,沈璎被订了亲,往后自然无法再去鲁家晃悠,她是打心眼儿里高兴的。虽然没到场,但这番意思却极明显。于是沈雁晚饭后往正房里应了个卯,在沈宓似嗔非嗔的注视下回了房,便跟丫鬟们拴了门狂欢到凌晨。
睡到太阳晒屁股时起来,沈思敏已经带着杜峻兄妹和杜如琛准备南下了。
沈雁又怎好放过这等看热闹的好机会,连忙爬起床去了二门下送行,沈思敏瞪着她几乎连眼珠子都要突出来,碍着一旁面若冰霜的沈宓在,终归是什么也没说,便就进了车厢。
沈家到底面子功夫还是要紧的,任凭私下里闹得如何咬牙切齿,到了这当口,倒是又上上下下的人全都出了来,包括沈宣,不过沈观裕并没出来,而是在书房整理公务。
沈宓兄弟仨儿送他们到城门。
就这点面子,还是冲着杜如琛去的。
到底曾经是相护扶持过的世交,思及杜家以及谢、丘两家往日的辉煌,离分别时大这家还是有些伤感,城门下望着马蹄一路远去而扬起的尘土,沈宣慨然道:“等到杜丘谢三家中兴,也不知得什么时候了。”
沈宓淡淡道:“江山总有改朝换代的时候,大周正值用人之际,有本事总会有希望的。”杜峻虽然别想在朝堂里混出什么前途来,但杜家终归与沈家的情割舍不断,别的子弟若是为人正派品性端方,也没有一竿子打死的道理。
沈宦望着京外茫茫远山却有些迷茫,“我竟不知读书是为了什么,是为自己还是为了这个姓氏?我们读书是为了保住官位和地位,杜家的人是为了等待有朝一日能够挣得官位振兴家族,如果每个人都为家族献了身,所谓的家族,岂不就成了坟场么?”
沈宓沈宣俱都无语,沈宦的话虽然略带痴意,可是细想想,又何尝不是如此。
但他们终归不是看透红尘的世外高人,也不是看淡名利的名士隐士,他们都不过是习惯于在宦海浮沉,习惯于面对这些风浪和漩涡的凡夫俗子。
他们心中有对成功的渴望,也有从乱世过来留下的惶惑不安,正因为他们经历过动荡,厌倦了动荡,所以才会奋勇前进去拼搏,去获得能够稳稳傲立于风浪之中的力量,求功名谋富贵并不可耻,高贵的气质有很多种,并不只有淡泊名利才值得仰视。
沈宣拍了拍沈宦的肩膀,与沈宓掉转了马头。
*光已经开始照耀着大地,百灵鸟也瞪着,城门内渐渐已经有学子在会馆高谈阔论,春闱的气息已经渐渐逼近,不知道这之中又有多少人欢喜多少人忧愁,多少个日后的世家从这里开始迈出光大家族的第一步。
沈宦抬头看看半空的朝阳,也策马追上了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