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八,宜动土、嫁娶、开光、祭祀、安床、入宅,诸事皆宜。
墨绯身穿大红嫁衣,明眸善睐,面白如玉,端坐在正房中,很是妩媚动人。
白鹭手上捧着艳红的珊瑚珠头面,鲜艳的色泽,应和着金累丝的鎏光,夺目耀眼,与那身如火嫁衣天籁相和。
苦妈手里执着桃木篦子,捻着墨绯一撮青丝,细细从头梳到尾,松弛的眼就开始泛湿润,“老奴还能见着姑娘出嫁,真是好生有幸。”
墨绯心头无悲无喜,身上艳红的色泽入不了她眼半分,一身喜庆的嫁衣硬是让她穿出常服的随意来。
“有甚好幸,男女之事,嫁娶之欢,人伦罢了,嫁旁人是嫁,嫁尤湖也是嫁,总归一样。”她平淡如斯的道。
可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旁人的生死,她从不会顾忌,可若是尤湖,对他生死,哪里又能真正做到无动于衷,若不然,她又岂会穿上这身嫁衣?
“咳咳……”有轻咳声从门口传来,墨绯回头,就见同样一身绯色喜袍的尤湖正双手环胸地斜靠在门边。
他嘴角上翘,眉目带笑,乌发以白玉冠束到一起,露出俊美的鼻眼和粉白的薄唇,那一身的气度,让人心动不已。
“姑娘之姿,让小生好生心悦。”尤湖温言细语,脸白似雪,清清冷冷,很是不真切。
墨绯看着他,微微抿唇。
尤湖迈进来,兴许是喜袍的艳红,将他脸庞也衬的有几分润色,“吉时已到,小生来接姑娘。”
墨绯起身,金丝纹绣的龙凤呈祥,随着皱褶的展开,曳动出滟潋的风情。
她提着点裙摆,步步朝尤湖走去。有光影在她红缎面绣鸳鸯交颈的绣鞋尖生成,有若步步生莲般的风华。
她并未多言,只是朝尤湖伸出葱白指尖,光圈打在薄粉的指尖。就生出朱砂描绘的瓷感来。
尤湖勾唇轻笑出声,他抬手握住墨绯的指尖,微凉的掌心被染上暖意,仿佛连胸腔之中那颗冷透的心尖都开始渐次暖了起来。
“请夫人随小生来。”尤湖笑着道。
墨绯眸色微柔,随着尤湖。跟着往正堂去。
路过游廊,绕过垂花门,整个三进的宅子里处处垂挂红绸,大红的囍字,虽是冷清,可却透出喜庆味来。
白鹭跟在墨绯后面,为她托着曳地长裙,艳红的裙摆上洒金流光点金,苦妈走在她身侧,微微扶着点。尤二立在堂外,咧嘴傻笑。
旁的下仆腰系红绸,脸上皆是喜气洋洋,到正堂,高堂上却是空位,没有长辈亲疏,只有垒成尖塔的瓜果和龙凤喜烛。
礼赞以及喜娘叠声唱喏,很是应景。
先是祭拜天地,再是高堂,后应是夫妻对拜。
墨绯手里拿着红绸。另一端则在尤湖手中,两拜之后,墨绯直起身,就见尤湖上挑的桃花眼深邃氤氲。苍白的脸上有若三月粉桃般,白中带粉,这样沾染红尘气息的俊美,别样引人心神。
“夫妻对拜!”礼赞高声喊出最后一拜。
在下仆欣喜的目光中,尤湖演弯腰拜了下去,反倒是墨绯出人意料的竟站着不动。
尤湖直起身来。长眉一挑。
礼赞愣了愣,又喊道,“夫妻对拜!”
岂料,这下两人都不动了,整个正堂安静无声,针落可闻。
“尤湖,”墨绯缓缓开口,她深沉地望着他眼眸,试图探究进他的内心深处,“可曾记得,你与我的定情之物?”
闻言,尤湖微微一笑,探手过去,亲昵的拂了下墨绯鬓角的金珠流苏,“姑娘若是想与小生追忆过往,不妨拜完这最后一拜,春宵一整夜,小生可慢慢与姑娘闲话。”
那话语轻描淡写,可被尤湖那般独独凝望下,竟生出让人面红耳赤的色气意味来。
可墨绯恍若什么都没听出来,她娇羞颔首道,“定要在此说完的。”
“盖因,你予我定情,可我却未有回礼,”墨绯脸上浮起难辨的神色,她半垂眼眸,谁都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那红玉狐狸坠子,我一直贴身放着,从未敢忘。”
尤湖眸色一顿,“红玉狐狸坠子,是琳琅阁信物,哪里是定情之物,姑娘莫不是记错了?”
墨绯伸手敛了下鬓角碎发,偏首就露出半截嫩藕般的脖颈来,“既是琳琅阁信物,也是你予我的定情之物,不然,你赠与之日,怎会开口就是求娶之言?”
尤湖虚虚握拳,抵在唇边轻咳几声,脸上就生出可疑的潮红来,“小生哪里敢忘,不过姑娘,真不等这最后的礼行完再论此事?”
哪知,这话一落,墨绯脸上顷刻冷若冰霜,她冷冷地看着尤湖,轻哼一声,一把扔了手头的红绸,纤指一扬,清喝道,“殷九狐,你想做甚把戏?”
殷九狐这名字一出,叫堂中所有人一惊。
尤湖脸上笑意不变,看着墨绯的眸光甚至带着包容,“姑娘,莫闹,殷九狐此刻在沙场,又哪里会出现在此处,还心念念的想与姑娘成亲。”
墨绯冷笑一声,不为所动,“你根本答不上来定情之物到底是何物,那是因为尤湖压根就没跟你说过吧?”
“不过,我倒没想到,他竟将大半的事都与你说了,看上去还真是兄友弟恭,叫人好生羡慕。”墨绯讥笑道。
这堂自然是拜不下去了,她旋身一转,曳地的裙摆和长袖划过凛然的弧度,带出不可妥协的尖锐来。
她直接在高堂上的圈椅中坐下,“勿须再虚以为蛇,殷九狐,你骗不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