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雷了。
阿榆抱着豌豆站在门口,很是担心地望着外面。展怀春刚走不久,现在应该还在路上,他那么怕打雷,有没有地方可以躲?
风吹了过来,卷着一滴雨珠落在鼻尖,阿榆擦了擦,满心忧虑回了里面。风太大,一会儿下起雨来肯定会潲雨,她得把窗子都关上。
才关了两扇窗,外面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比阿榆以往听过的任何脚步都急,听得她心慌。这院子里平时只有展怀春和长安两个男人走动,阿榆匆匆往外跑,准备出去迎展怀春,可她手才碰到门帘,一股大力猛地从外面撞了上来,快得她根本没法躲。鼻子发酸,身体不受控制往一侧倒,阿榆勉强扶住窗台站稳,回头时看见展怀春惨白的脸。他像是不知道撞了她,并没有停留,几乎三两步便冲进了内室。
阿榆愣了好一会儿,她不怪展怀春粗鲁,反而有些心疼。
她记得他怕打雷怕成什么样,她以为他会躲到某个地方,没想到他竟然赶了回来。从第一声雷响到现在,她都忘了打了多少声雷了,难怪他脸白成那样,进门时身子都有些摇晃。
外面雷声不断,豌豆在榻上低低地叫,好像也害怕打雷。阿榆顾不得它,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内室,先把里面窗户都关严。都关好了,她转身看向床那边,屏风挡着看不清人,但可以看出来展怀春已经上了床。
她不可能再抱着他帮他捂耳朵,但她可以坐在床边帮他捂住。
“少爷,我……”她快步往那边走,可是才出声,里面传来男人的怒吼,他让她出去!
他已经很久没有用这种语气训斥她了,阿榆连忙退了出去,吓得什么都没法想。外面的窗子也得关,关完两扇她才勉强恢复镇定。他,他应该是不愿意让她看见他狼狈的样子吧?上次在尼姑庵,黄昏下雨屋内昏暗,她去的又突然,后面那次更是半夜三更,屋里黑漆漆的看不清楚,所以他原意让她帮忙?
似乎只有这种解释能说得通了。
胡思乱想,阿榆关完窗子又去关门,此时外面雨下得很大,门口里面的地已经湿了一片。阿榆快步赶过去,扶住门扇刚要并拢,却见院门口一把青色油纸伞陡然转了过来,越来越近。
“大少爷。”阿榆低头退到一侧,在男人走过来时,恭敬地喊,同时伸手去接他手中纸伞。
“你们少爷是不是回来了?”展知寒视线直接投向里面,听阿榆应是,他把伞递给她,边朝里走边冷声交待:“你留在外间伺候,没有我的传唤不得擅自进去。”说完不等阿榆回应,身形闪入门帘。
阿榆甩水收伞,利索关上门,跟着规规矩矩守在外间。外面雷声隆隆,豌豆缩成一团呜咽低叫,阿榆将它抱到腿上轻轻地摸,豌豆很快就平复下来了,只有雷声太大时,它才忍不住颤抖,颇有点像那晚展怀春的反应。
阿榆望着对面的墙壁出神。
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大少爷是过来安抚弟弟的吗?他会怎么安抚,也帮展怀春捂耳朵?大少爷帮展怀春捂耳朵,阿榆实在想象不出来那种情景,不过,他是他大哥,肯定比她照顾得好吧?
内室,展知寒拉把椅子坐在屏风外面,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展怀春说话。二弟小的时候会依赖地拽着他跟他同榻而睡,如今大了,越来越好面子,不再愿意让人看见他害怕的模样,所以展知寒只是想让他知道,他在外面坐着,他不用怕小时候经历过的噩梦。
他跟他讲生意上的事,讲在外面的趣闻,自言自语,并不等他接话。
不知说了多久,不知喝了多少杯茶,外面雷声停了,只剩下雨声淅沥。
此时已经是晚饭时间,外面有小丫鬟摆饭的动静。
展知寒站了起来,轻声唤道:“二弟,咱们一起用饭吧。”
没有人回答他。
展知寒等了等,绕过屏风,就见展怀春背对他躺在床上,脑袋露在外面,被子也只遮住肩头,看样子像是睡着了。他放轻脚步走到近前,探头一看,二弟果然闭着眼睛,只是眉头蹙着,看来睡得并不好。
展知寒没有叫他,往常即便下雨二弟睡得也不安生,现在难得睡着了,就这样吧。
展知寒去了外间,阿榆见他出来,赶紧放下豌豆,低头等候他吩咐。
“今日二少爷忙碌疲惫,现在已经睡下了,饭菜先端回锅里温着,他醒了再端上来,没醒也不用特意叫醒他。做事时动作轻点,别吵到他。半夜若是听到里面有动静,不必进去。”展知寒扫了一眼一人一狗,知道都是展怀春看重的,没有多说,只帮展怀春掩饰怕雷一事。
“是,大少爷。”阿榆恭敬应道,低头送他出去,随即传厨房小丫鬟们过来收拾饭桌。这种情形,她也没什么胃口。
小丫鬟们很快就把桌子收拾好了,阿榆关好门回屋。因为下雨,外面比昨天这时候黑许多,展怀春回来时里面并没有点灯,后来大少爷过来也没有点,所以现在内室里面是黑的。
既然展怀春睡着了,阿榆便吹了外屋的灯,换了睡衣歇下。骤雨来袭,被窝里有些凉,好在有豌豆窝在怀里,暖呼呼的像个小手炉。伴着噼里啪啦的雨声,阿榆渐渐睡去。
夜里好像又听到打雷了,但阿榆睡得太熟,并没有醒。
直到被子突然被人掀开,直到她被一双手臂强行翻过去,直到有人缩到她怀里。
阿榆大吃一惊,吓得就去推他,尚未发力反应过来了,“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