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槐安低头称是,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
束妈妈笑着将用水晶碟子盛的樱桃端了上来:“夫人尝尝,我一个人挑的,个顶个的甜。”
俞夫人点了点头,怏怏然吃了个樱桃就放下了牙签。
束妈妈欲言又止。
俞夫人掏出帕子来擦了擦嘴角,道:“有什么话就说。吞吞吐吐的,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束妈妈听着忙笑道:“我是在想,夫人待傅家的那位姑娘可真好。俞总管这么忙,您还点着让他亲自去了一趟……”
“你知道什么!”俞夫人怅然地道,“这件事总归是我们家对不起她……特别是德圃……我这也是为他积福!”
束妈妈默然。
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大少爷来了。”
俞夫人就看了束妈妈一眼,束妈妈机敏地打住了话题,亲自上前去撩了帘子。
穿着身湖色杭绸直裰的俞敬修举止潇洒地走了进来。
俞夫人看着,欢喜就从眼里涌现出来。
她忙吩咐丫鬟上茶、上点心,又拉了儿子的手关切地问他:“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皇上去了西宛,今天又没什么事。胡大人就让我们早点散了。”俞敬修坐到了母亲的身边,帮母亲捏着肩膀,“我就转到酱香园去买了几斤娘最喜欢吃的什锦酱菜,还特意让掌柜的帮着多加了些萝卜……晚膳的时候娘桌上就能多道菜了。”
俞夫人闻言露出欣慰的笑容来。
俞敬修就问起端午节礼的事来:“……听说槐安一大早去了史家胡同?”
俞夫人笑容渐敛。有些不悦地“嗯”了一声。
俞敬修就笑道:“不管怎么说,槐安也是我们家的大总管,怎好让他亲自去送礼?下次再有这事,您只管吩咐我就是了……”
语气轻快,仿若闲暇时陪母亲聊家常一般。
俞夫人听着却挑了挑眉角,吩咐身边服侍的:“你们都下去吧!”
屋里的人都很意外。但还是很快曲膝行礼退一下去。
待屋里只剩下他们母子两人,俞夫人这才道:“行人司的事多,你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的,槐安去送节礼的事,是你媳妇告诉你的吧?”
“不是,不是,”俞敬修神色间闪过一丝懊悔。他不过是看着妻子这两天心情有些低落,又问不出原因,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母亲不喜欢妻子,总把妻子往坏处想……他应该说得更婉转些的,母亲也不至于把这账又算到了妻子的头上……念头闪过,他忙道:“是我在门口遇见了槐安……”
“槐安不是个多嘴的,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做到夹道街的大总管了。”俞夫人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那个左俊杰,你找到了没有?”
父亲还嘱咐他不要告诉母亲,母亲是怎么知道的?
事出突然,俞敬修不禁骇然。
俞夫人目光犀利,眉宇间带着些许的寒意,望着他道:“没找到吧!”
“娘!”俞敬修有些狼狈。
俞夫人目光更冷了,语气却显得更加淡然:“我瞧不起你媳妇的就是她这股小家子气。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只知道争风捻醋。要真是个贤德的,就应该想办法帮着你度过这个关口才是!常言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你们如今找不到左俊杰,请了赵家俩口子来家商谈,又不欢而散,我只好在这些小事上下工夫,希望能打动傅氏,能给你们留条退路。”说着,眼角眉梢间越发的凛冽了,“这本应该是你媳妇的事,可惜,她不仅想不到,就是看我做,也体会不到我的一片苦心……如今只好让我这老脸去贴别人的冷脸了!”说完,她撇了嘴一笑,自嘲地道:“想到不到我半生显贵,临到老了,应该是含饴弄孙享福的时候了,竟然会低声下气地看个小辈的眼色。”
“娘!”俞敬修又羞又惭,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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