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鑫虽知道程少爷家住京城,可京城这么大,他也从没想过会遇上,今日见面,让他十分意外。
程少爷惊喜交集,转而又有些困惑,“你怎么在这?”
他话里的“这”指的是浴堂,而非京城,白鑫却没听出来,以为对方不知道自己进京,于是道:“恩,家中也无田地,索性阖家进京谋生。”
说到这个,程少爷不悦地皱皱眉,“我知道你来京城了,刚过完年,我还去村里找你的,见你家人去楼空,连你奶奶家也一个人都没有,邻居们这才告知你们去了京城。”
白鑫听后目瞪口呆,下意识问:“我奶奶家没有人了?”
“是啊!”程少爷理所当然点点头,然后狐疑问道:“你们不是一起来的京城吗?我听说连田地都卖了,就为了陪着二郎进京赶考。”程少爷提起二郎时,气还是不大顺,哼哼两声。
俩人说话时,周围不少人看着,有浴堂老板,还有跟程少爷一起来的,白鑫这才注意到程少爷身上带着厚重的水汽,脸上红扑扑的,便知他刚洗完澡出来。
“闻人,你都快把我们忘了吧。”一少年见俩人说话停顿,上前道,他表情轻浮,上上下下打量白鑫,眼底隐隐有着不屑。
程少爷确实将同伴抛在了脑后,嘿嘿笑了一声,“我这不是遇见了久违的朋友吗?”
白鑫是直到这会,才知程少爷名叫“闻人”,心中忍不住感叹,对方帮过他几次,他却连名字都没问过。
那几个少年见白鑫穿着寒酸,一点也没有结交的想法,问也不问一声,又跟程闻人勾肩搭背起来,催道:“好了,你这见也见过了,赶紧走吧,咱们可是在临月楼订好了。”
程闻人也知这些不过是酒肉朋友,整日吃吃喝喝,没什么意思,这会摆摆手,“我不去了,我还要跟我好友叙叙旧呢。”
那几人发出嘘声,抱怨几句,然后就放过他,三五成群,鱼贯离开了。
“三郎,你我久未见面,不如坐下来聊聊,也好让我知道你如今住在哪。”
白鑫见他推拒了原本邀约,不好再拒绝,于是点头应允,“行,之前你帮我这么多次,我还没真正谢过你呢,今日有缘相逢,便让我好好谢你一番。不过我家人还等我回去吃饭,容我将东西送回,打声招呼。”
“你来京城,该我做东。”程闻人并没将那些事放在心上,对他来说不过举手之劳。
程闻人跟着白鑫往家走,这附近他并不陌生,其实之前也隐隐猜到了,但真看他拐进一条街,不免惊讶叫道:“你怎么住在这?这里不好,乌烟瘴气的。”说到后来,脸上有点红。
白鑫不答,见快到家门口了,于是抬手一指,“我家就住那,位置靠尽头,其实并不会吵闹。”
他拿不住程闻人是要跟他进去,还是在门口等,又有些头疼家人看见他后的反应。
这时,忽听程闻人道:“三郎,你先回家通知吧,我在外边等你。”然后,又怕对方误会,忙道:“我也没想到会遇见你,不曾备下礼物。”
他不跟着回去,正中白鑫下怀,白鑫也怕大姐为此添了想念,可还是有必要礼让一番,“你又何必如此客气。”
程闻人摇了摇头,“不好空手去,现在去置备礼物又有些匆忙。”
白鑫真怕他一个发傻,上街买礼物去了,最后弄得大张旗鼓,于是顺坡下驴道:“既如此,你稍后片刻,我去去就来。”
白鑫一人回了家,将东西放下,他若想出去吃饭,少不得跟家人道明原因,这就说了在街上偶遇程少爷的事。
白家人听了后齐齐吃了一惊,都道有缘,那曹氏频频向外张望,“怎么不叫程少爷进来坐坐?他之前帮了咱们这么多忙,是该好好谢他。”
“他先一步去酒楼了。”
曹氏一听“酒楼”二字,免不了担心,细细嘱咐白鑫几句,又怕程少爷等久了,就让他走了。
俩人汇合,程闻人想了想,说:“带你去,大雁楼,那里的旋煎羊,可谓一绝。”
程闻人为照顾白鑫回家方便,选的大雁楼就距朱雀门不远,坐落在河岸边,夹岸垂柳,灯烛荧煌,一走近,便有不少浓妆艳抹的风尘女子,竟相迎接。
程闻人挥退了众人,自个先不好意思起来,偷偷看了白鑫一眼,见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免觉得好玩,噗嗤笑了一声,这才招呼小二,俩人上了二楼包间。
不怪白鑫如临大敌,他本就嗅觉敏感,这会一走近,还没看清人模样,先是混合了各种香料的气味顺着夜风扑鼻而来,清幽的、馥郁的、甜腻的、馨烈的,本是让人喜爱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可就不美好了,脑袋隐隐作痛,险些没呛晕过去。
俩人坐定,程闻人脸上嘻嘻哈哈,半心半意赔罪道:“是我考虑不周。”
说完,便自作主张要了菜,又叫酒博士筛了些酒。
白鑫低头看着眼前的小杯子,程闻人误以为他没喝过酒,于是笑闹说:“这玉台春并不厉害,吃一两杯不会醉。”
不一会,小二就将酒菜上齐,还未摆好,香气已扑鼻来,再看卖相,都十分精巧。
程闻人叫了一声“请”,一齐动筷。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俩人都有些醉醺醺的,尤其是白鑫,虽说玉台春不厉害,但这身体到底头一次吃酒,有些受不了,脸上火烧火燎,仿佛整个人都飘起了似的,程闻人更是滔滔不绝说了起来,反复强调刚过完年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