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腾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尚未能看清楚眼前的场景,只觉得胸前一阵蚂蚁啮咬般的疼痛,他不由得“嘶”地一声,倒抽了一口凉气。
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坐在床边,正是皇帝最看重的李御医,他怀里抱着个药罐子,握着杵臼细细地捣着;旁边还有其他几个,也都是上了年岁的老人家,围坐在一方圆桌旁边,面红耳赤地不知在争论什么。
李御医虽说已经六十几的人了,可是却还算耳聪目明,敏锐地捕捉到这一身微弱的声响,他猛地抬起头,瞧见王子腾微微睁开一条缝的眼眸,和那蠕动着的嘴唇,不由得惊喜站起来:“醒了!醒了!”
听见李御医颤抖着的声音,圆桌那边,一人率先扑了过来,动作完全不像个老人家。
只见他一头花白的头发,却是鹤发童颜,双目炯炯灿若寒星;身上的衣裳倒是整整齐齐,不过那乱七八糟没有梳理的胡子和头发却昭示了此人的不拘小节。
“果然我的方法是对的!”这老头子名唤常玉明,在太医院中算是异类一枚。据说他出身世家,却因缘际会地师从有名的怪医,学了医术的同时连带着沾染了一身的江湖习气。不过此人医术偏门,于药物一道上极其精通,徒高程虽然对他那痞子气质无可奈何,不过看在他那手医术的份上,也就忍了。
李御医看着常玉明两眼放光,盯着王子腾的胸口伤处,那里被敷了一层厚厚的、绿油油的东西,他将杵臼塞进常玉明手里:“拿去再敷!”转向旁边已经围了过来的一众御医太医们:“争吵了这么久,出结果没?用什么汤药?调什么外敷?总不能就这样黏嗒嗒的一片吧!”
几个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正要开口,便听常玉明抢着答道:“哪里用得着汤药?我说你们,成天给这个看病那个看病的,反倒是闭门造车没见识了!”他颇有些洋洋得意,乱糟糟的山羊胡子翘着:“这分明就是拿了曼陀罗和马蹄莲的花,提取的汁液!不过是用量过大,导致神智昏迷,最多不过成个傻子罢了!唔——这草糊已经把上面浮毒吸了大半,进入体内的,随便用些解毒催吐的方剂,再用点灵芝雪草膏涂一下就是了嘛!”
李御医看着王子腾已经稍稍好转些的脸色,叹了口气:“你这话倒是不错的——就照着你的方子来吧!”想想自己行医几十年,对毒术一道素来不屑,竟栽在这小小的曼陀罗与马蹄莲上;可是说起来,除了常玉明之外,谁见过这种直接粗暴的用毒方法呢?
这却正是王子腾的幸运之处了。虽说史清婉只是无意,鱼水之欢时,她身体内的灵气多多少少会渡了一点给王子腾,可这一点,虽不比洗筋伐髓,对人身体的滋养却是极好的。他之所以能在短短一夜后便醒了过来,却正是这几缕灵气的功劳了。
王子腾已经被胸前牵扯着的疼痛弄得彻底清醒过来,睁大眼看着在自己身上忙活的常玉明,他自然是认识这一位出名的怪医:“常……常太、医!”话一出口,他只觉得嗓子口仿佛有一张砂纸般,被磨砺得生疼。
抬头专心地盯着不明所以的王子腾,看了一会儿后,常玉明“啧啧”惊叹称赞道:“你这小子还真是命大,那么重的剂量,居然还好端端的!不过这一箭伤得可够重啊,至少也得在床上躺个几个月呢!”
瞧着常玉明浑不在意的神情和眼底深深的好奇惊讶,王子腾苦笑一声。还几个月呢,此番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了!
想起那一道破空而来的利箭,王子腾仍旧是心有余悸;当时他脑海中一片空白,眼见着那箭竟是阻挡不得,只能勉力将手中豁了口的宝剑丢出去缓一缓它的攻势,自己则飞身跃到皇上面前以身挡住……毕竟,若是皇上真的因此出事,自己这一批奉命随驾的龙禁尉们恐怕都得陪葬;如果自己不幸——那看在忠心护主的份上,皇上对自己的妻儿也必定会多加抚恤!
王子腾醒过来,看见面前的常玉明,余光瞥到一旁李御医的身上,不由得暗自庆幸自己活了下来,见此情形,想必皇上亦是平安。不过,下一秒想起还在家中等待的史清婉,他精神一下子萎靡下来。临行前,婉儿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自己注意不要受伤的啊……
这边,具服殿中正商量着用药之事,那厢史清婉却正是一夜难眠辗转反侧后,到了起身的时间。
坐在炕桌前,史清婉捏着勺子,慢悠悠地舀起一勺已经煮花了的红枣粳米粥,红枣醇厚的香味扑面而来,她漫不经心地将勺子放进口中,却久久没有下咽。
瞧着史清婉神魂不定的模样,绣茗从食盒中取出一碟儿芙蓉点翠糕,用的乃是上等的红稻米碾成米粉,揉入少许的牛乳杏仁等,团成芙蓉花的样式上屉蒸,出锅后取同样蒸干净的竹叶铺在盘子上,再将芙蓉花扣在上面。红绿相衬,口味倒是其次,难得的是巧思与精致。
“奶奶试试看,这是我新作的一种,齐嬷嬷说牛乳杏仁加在一块,美白滋补,红稻米对孕妇补气也是极好的呢!”绣茗笑语盈盈,将史清婉面前的小菜挪开。
绣茗的婚期就在五日后,嫁衣什么的早就都已经准备妥当,因此并没有别的什么事情需要她忙碌,所幸便借着出嫁前最后的空闲时日,在史清婉身边再伺候几天。待得她成为冯成家的之后,便是院子里和厨房那边的管事娘子,不能呆在史清婉身边贴身侍奉了。
史清婉看着那小朵的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