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静地望着死寂的大殿,原来坐上龙椅,万人之上的感觉,却是如此孤独,寂寥。
高处不胜寒,说的当真不错。
不过,他终究是赢家。
那依坎微微垂头,对着台阶下瑟瑟发抖的太子,冷声道:“签或是不签,死或者不死,由你决定。”
此时,太子跪倒在地,抱着身子瑟瑟发抖。
他瞟向附近躺着的大臣尸体,吓得五内俱崩,惨嚎了一声,哑着嗓子哭道:“我签,我签……”
“嗯,签了,你便是大齐的君王。”那依坎露出一个残酷的笑容,大齐亡于他的手上,他那依坎的功勋,必将永久的载入史册。
羯部下属递来一张明黄色的卷布,上边已写清楚种种条例,太子方看了一眼,便吓得眼前一黑。
册封书写道,太子登基为大齐皇帝,投降于羯国,自此之后,大齐自甘为臣,新帝齐显接受羯国“齐王”封号,为羯国之附属国。
此书,等同于卖国投降书。
太子捏着毛笔痛苦失声,当年,他若是能猜到成为亡国之君的是他,哪里还会和众兄弟争抢皇位。
可见,皇位并不容易坐。
可是,如今后悔,又有何用呢?
“父皇,父皇……”太子哭得不成人样,悔恨的泪水混着鼻涕,一滴一滴落在册封书上,最终,他在羯人的按压之下,将玉玺摁了上去,留下一个耻辱而刺目的红印章。
至此,大齐亡国。
签完册封书之后,太子全身脱力往后栽倒,他双目空洞,痴痴地望着殿顶端,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依坎手握册封旨意,眉头微皱,他看着不远处重重宫阙,忽地生出一股烦闷之情。
没了罗家不堪一击的厢军,还未进皇宫内便以身殉国的大臣,以及孬得不成样的太子……这些对手比想象中弱太多,不堪一击,令他没有半分胜利的喜悦。
尤其是,那自甘引路的三皇子和所谓的荣亲王府世子,个个卖国求荣,贪生怕死,唯恐招致羯部人不满,令他恶心得够呛。
原来,当上一国之君之后,尚且要面如此之多的小人,还不如铮铮铁骨的武将来得痛快。
他在某一方面,突然开始理解景仁帝了。
景仁帝有办法吗?
不,他也没有办法。大齐人久居中原,性格中庸,趋利避害,人人性格不一,来自种群的根源。
即便是再英明的君王,想要久居高位,便不得不学习制衡之术,似乎已成为亘古而来的道理和治国的传统。
那依坎深吸一口气,大齐,真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三皇子和齐世子二人被羯部人压着,担任起“导游”的职责,引着羯部人攻破一道又一道城门,横冲直撞,杀入了后宫最后一道门。
后宫乃是女眷之地,被羯部铁骑一冲,转眼间分崩离析,四处都是太监和宫女的尸身,死人堆积成山。
阮灵韵站在门槛边,双目如死灰,左脸的疤痕在忽明忽暗的火光照映下,倒显出几分妖媚之色来。
“皇祖母……表哥,表姐!”远处九皇子一头乱发,手握沾血匕首,他急急忙忙从台阶上爬上来,进入了长乐宫范围之内。
见阮灵韵一派静默之色,九皇子愣了一下,紧张地问道:“表姐,皇祖母呢?”
阮灵韵嘴唇微张,指向幽深的宫内,淡淡道:“皇祖母在呢。”
“好!”
九皇子一抹额头上的汗珠,抬起脚,径直奔入了殿内。
此时,长乐宫香炉等物事杂乱倒在地面上,宫女和太监早已跑得不见踪影,万赖俱寂,死气沉沉,与殿外的尖叫声和吵闹声对比起来,倒显出几分落寞来。
阮太后一身太后正服,高挽发髻,头戴戴龙凤珠翠冠,端坐于太后位上,一脸诡异的平静。
“皇祖母!”九皇子扑了过去,抓住阮太后干枯的右手,声泪俱下道:“皇祖母,孙儿来晚了,孙儿带您和表姐走,您快起来!”
阮太后任由他拉着,完全不为所动。
阮太后垂下头来,反手握住九皇子的手,原本刻薄的眉眼,此时却柔和了几分,她道:“如今,我的孙子,就只有你一人而已。”
九皇子愣了一下,想到某种可能,吓得双唇颤抖,竟不知如何开腔。
“皇祖母,孙儿护您走……”九皇子跪倒在地,哀声哭求道。
他能顺利来到后宫,还要归功于身边的侍卫和死士,不过,可惜的是,为了跑来劝说阮太后和阮灵韵,九皇子身边的侍卫死了个精光,仅剩他孤身一人而已。
“乖孙子,要记得皇祖母的话,今后要当一个好皇帝,励精图治,勤勉为政, 爱民如子,光复我大齐,莫要忘了你父皇和哀家。”
阮太后似交待临终遗言似的,一字一句慢慢道,声音中似饱含着无限的沧桑。
九皇子望着阮太后古井无波的双眼,一时泣不成声,字字泣血道:“孙儿全部都答应,只是皇祖母,您莫要想不开,跟孙子走罢……”
“傻孩子,你能带我们走?外头乱得很,羯人堵在宫门,如何能走啊?”阮太后爱怜地摸了摸九皇子发顶,嘴角浮起了诡异的笑意。
突然,阮太后右手一紧,将九皇子拖了过来,与此同时,她左手重拍扶手,“轰隆”一声,凤座下竟露出一条窄窄的通道来。
随着阮太后这股大力,九皇子一个踉跄,倒头便栽进了通道中,他自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