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个手板全都打在了秦昭的左手上,这是为了不影响她日常写字跟日常生活。秦昭的左手掌肿的比右手掌厚了许多,抹了不少的药,但一时半会儿怕是很难消肿了。
比起手上的疼来,被关在家里其实不算什么惩罚,毕竟之前守孝的时候,秦昭一连几年都没出门呢。但是她的心情并没有因为这个惩罚不算严重而好多少,长这么大,她的父亲第一次打她,秦昭看得出,她的父亲是失望的,这一点比她受罚本身更让她觉得难过。
秦节说的一点都没错,这些年,秦昭的过的日次,称得上是无拘无束了,守孝的时候,虽然不能出门 ,可是秦节请了先生教她,平日里把她当男孩子养,她喜欢什么,就请人教她什么。她不喜欢女工,秦节也从来不勉强……于秦节而言,自己的女儿可以不是个才女,可以不是个淑女,只要她过得快活,是个好女孩儿,有那么点可以安身立命日后让人尊重的本钱,也就够了。
别看那位福顺县主看起来那般肆意张扬,可她过的日子,还真的未必有秦昭自在:想也知道,一大群的兄弟姐妹,大部分还都是庶出的,整个后院乱七八糟……她便是与兄弟姐妹们相比再受宠爱,又怎么能比得上想秦昭这样是父亲的唯一?
秦昭真的很后悔,她不过是第一次参加社交活动,就犯了这么多错儿,尤其这些错儿都不是那种无意中的错误,而是她有意犯下的,这些错误,无不彰显了她本性中的缺点。肆意散漫,小心眼儿,还喜欢自作聪明……秦昭越想越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差劲儿的要命。
这种阴郁,持续了好几天。穆维从别处办事回来,听说秦昭挨了打,闷在院子里不出门,便跑去看她。
“这可真是划算了,挨了几个手板,不去见你爹也就罢了,你连课都不上了!你在跟你爹怄气不成?”穆维拉着脸见面就训了秦昭。
秦昭蔫蔫地说:“不是啊,我只是觉得没脸见人,手肿的跟猪蹄儿似的,多难看……”
穆维看看她那只抹了药,只能手心朝上放在桌上的手,不禁乐了:“可不是,还真挺像猪蹄儿的!”
秦昭闷闷地说:“不能拿书,不能弹琴,我还上什么课嘛,正好许三哥快考试了,让许先生腾出点时间给他补补课……冯先生呢,也可以趁机去她那几个道友那里拜访拜访嘛!”
穆维点头道:“我也听说了,你安排的挺好的。可是我问你,你这么不出门,只是怕难看?真的没生你爹的气?”
秦昭摇头:“我怎么会生我爹的气,我只是在生我自己的气。”
穆维伸手摸摸她的头:“你知道错了,改了就好了,如今也挨了罚,还有什么过不去的?”
秦昭的眼眶忽然红了:“我,我就是觉得自己实在……没出息的很,不像样的很,长得不好看也就罢了,偏还这么没心没肺,还那么狠毒,还,还撒谎……我让爹爹失望了。”
穆维忍不住笑开了:“哎呦,让我听听,我们小阿昭居然是个这么讨厌的女孩子啊?你不是没心没肺么?怎么还在意你爹爹失望?你拿个石头块砸了欺负你的小子一下就算狠毒了?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要我说,那小子就欠揍!再说了,女孩子家家的,谁没事儿就跟陌生男人说自己名字啊,说了的是傻瓜!”
秦昭本来都哭了,一听这话忍不住又笑出声了,一时间又哭又笑:“穆叔叔你说什么啊,闹了半天我难道就没做错什么不成啊……哪有这么算的?”
穆维笑嘻嘻地说:“是啊,不是这么算的,可你那种算法也不全对是不是?每个人有每个人看事情的方法,不是说非得如何如何才是对的……只要心里有条线,不越过去,就行了!”
秦昭摇头:“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穆维想了想:“就是说呢,这世上,有圣人,也有普通的好人,还有普通的不好不坏的人……你拿圣人的标准去衡量普通的好人,恐怕那个普通的好人也成了坏人了,去衡量普通不好不坏的人,那人怕是就变成十恶不赦的人了……”
秦昭愣愣地看着穆维,只听穆维问她:“阿昭,你觉得穆叔叔是不是个大坏蛋?”
秦昭连连摇头:“穆叔叔是个很好的人。”
穆维微微一笑:“可在这世间大部分人眼里,我却是个恶人。”时隔多年,穆维可以十分轻松地提起这段往事:“按照世人的眼光,我是对父亲不孝的,一个不孝的人,那必然是个恶人。”
秦昭怒道:“那是他们心存偏见!穆叔叔当初是为了给自己的母亲报仇 ,有什么错的!明明,明明作恶的是你父亲,你报官是应该的,怎么能因为这个反倒说你是恶人?”
穆维又伸出手摸摸秦昭的脑袋:“傻孩子,你生什么气?我都不在意,你计较什么!我是要跟你讲道理的,你莫要乱打岔。”
“按照时下的说法,这世上无不是的父母,便是爹娘要把孩子打死,孩子也该生受着,就算被打骂着长大,就算吃不饱穿不暖,也必须记得父母的恩情日后孝顺……其实我真觉得这道理是扯淡!”
穆维轻描淡写地说出了称得上大逆不道的话,脸上却依然带着笑:“不是扯淡是什么?你看我家,我爹杀了我娘,所有人都知道,可谁都装瞎子装聋子装哑巴,全族人没有一个放了一个屁的!哈,说起来若是哪个儿子放着杀母之仇不报,那绝对是个不孝子的,可是杀母亲的是父亲呢?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