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听完,沉默了下来,好半天才轻轻说:“爹爹在乎娘,在乎她才会听她的话。可若是不在乎,再怎么哭都没用!”
秦节听女儿这么说,也默然了。
他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不会觉得杨十二郎一无是处,但还是不得不承认,他的选择出了问题:两年前谈亲事的时候,杨十二郎还是小孩子,小孩子真的看不出什么东西来,岁数小固然容易培养感情,但同时,小孩子的性格,却也太容易改变。虽然跟杨十二郎分开的时间只有一年多一点,但是秦节已经敏锐地感觉到这个孩子变了许多许多——连秦昭都能感觉到,秦节又怎么能感觉不到?这种变化其实从杨十二本身的角度来看并不算坏事儿,他长大了,交际面更广了,有主意了,这是成长的必然过程。
他不认为杨艳辉像秦昭说的那样不在乎她,但是具体问题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过去还算了解杨艳辉,可这一二年,这孩子与他们交往的少了,许多事情他也就不那么有把握了。
秦节对着一双儿女是掏心掏肺的好,放在手心怕碰着,含在嘴里怕化了,这会儿偏偏在女儿的婚事上闹出这么大的纰漏来,他心中的焦躁简直没法形容。心里虽然乱的要命,可秦节还是打起精神先哄了女儿。只说杨艳辉年纪小不懂事儿,又说这事儿爹爹一定搞定,接着又许诺了一堆的东西:大朝会后他半个月的年假,本想好好歇歇,这回也顾不得了,答应了陪女儿去琼林苑玩,去逛夜市,去大相国寺逛……恨不能把开封所有的景点全都报了一圈,总算把秦昭说的破涕为笑:“爹爹好不容放了假,天天陪我的话,那岂不是比挡拆的时候还累了?不许去这么多地方了,爹爹回头陪我到城外玻璃坊看看就行了,我忙了几个月,把那里收拾的可利索呢!爹爹一定要看看!”
秦节听女儿这么说,越发难过了:我的女儿这么好,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干嘛吊死在这棵树上,罢罢罢,看情况,杨艳辉要是能改了也就罢了,若是改不了,这门婚事我定是不同意的!反正不过是嘴上说说,大不了豁出去自己上门道歉就是了!朝中门风严谨的人家多了去了,想给女儿找个品行端方,不贪花好色的女婿有什么难的!实在不行,等两年后,与她榜下捉个家境差些的进士做女婿,就住到我家来,我倒要看看这样的可还敢对我女儿不好么!
秦节的脑袋里胡思乱想了一通,哄好了女儿回到了自己的书房,穆维正好也过来了:“我听说阿昭跟十二郎吵架了?闹得挺厉害的,全家都知道了。”
秦节对穆维没什么好隐瞒的,当即把听到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跟穆维学了一遍,然后叹道:“这事儿是我安排的不妥,十二郎年纪太小了,还没定性,这才离开了多久,脾气就变成这样儿了。算了算了,大不了这门亲事就算了,反正还没走了明路,虽然对名声有些影响,影响也不会太大……”
穆维皱皱眉:“这才哪儿到哪儿,你就想起退婚来!便是人家犯了杀头的罪,你也得核实一下啊!小孩子吵架,气性上来说什么都有可能,当日你跟嫂子不也吵过架,哎呀,我记得有一次嫂子被你气的收拾了马车要回娘家呢!”
这里头的道理秦节何尝不明白,只是关心则乱罢了,闻言也稍微放松了一点,轻轻摇头:“唉,我也是一时急得……阿宁走得早,统共就给我留下这么一双儿女,我要是不能把他们照顾好了,日后哪里有脸面去见她?这事儿其实根子在我这里,明知道马上就要回开封了,急着给女儿谈什么亲事嘛!”
穆维走到秦节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把他也拽坐下,道:“时候诸葛亮谁都会做的!放在两年前,人家吴王跟吴王妃都把事儿做得那么漂亮了,孩子也确实是好孩子,别说你,我当时也觉得再合适不过了!已经过去的事儿你不要纠结了,还是往前看,想想这事儿怎么处理吧!”
秦节叹道:“怎么处理?小孩子吵架,难道我还去兴师问罪不成?还得麻烦无瑕过去看看情况。”
穆维点点头:“让无瑕过去那是最好不过的了!”说完愣了一下,忍不住骂道:“最好个屁!这个混账东西最fēng_liú不过了,让他去打探消息,只怕会把杨十二教的越发地坏呢!”
秦节知道他没事儿都要骂连瑜两句,也不在意,赶紧写了帖子让人立刻跟连瑜送去,约了连瑜明天到家里谈事情。谁知道信送出去没一会儿,丫鬟便来报,说连瑜过来了。
连瑜进屋的时候带了一身的雪花,原来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雪了。秦节见他这样子,便说他:“这么晚了,还下着雪,万一摔倒可还了得?真是胡闹!”
连瑜笑笑:“地上还没积雪呢,一点都不滑,大过年的,满街都是灯火,亮得很。要是等到明天雪厚了,恐怕出门反而更不方便了!”
秦节嘴上说他,但是见他接到信就赶过来,显然十分把秦昭的事儿放在心上。自己真没白疼他这些年,他待秦昭跟秦明,可真比亲哥哥都好了!连瑜在秦节这里简单地了解了一下情况,便提出要去看看秦昭:“我也不提这个事儿,就去看看她去!等回去了,我再去找十二郎谈。”
秦节知道连瑜惯会哄秦昭开心,他也挺担心女儿的,自己刚才哄了半天,也只是让女儿转移了一下精力,只怕过会儿还会想这件事儿,让连瑜去红哄秦昭,好歹让她开心些,于是便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