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娘会这么想并不奇怪,实在是她压根没多少时间跟许继交流感情。
他们结婚后的第三天,便匆匆回了杭州探亲。
蓉娘虽然没有父母,但却从来没有过过那样的日子,秦家是书香门第,而二叔这边更是正经的官宦人家,生活条件摆在那里,交往的层次也摆在那里。当她看到许继家里那群粗俗的亲戚的时候,是真的惊呆了。做不到食不言寝不语也就罢了,这种菜一上桌筷子就满天飞的情形是怎么回事儿?稍一愣神的功夫,菜盘子全空,她又没有剩饭的习惯,只能干巴巴的地拿了茶跑了糙米,强把那顿饭吃完。
她没有跟秦昭说实话,去许家最大的问题根本不是没有肉菜也少,而是她根本抢不上。幸好许继很快发现了她这边的窘境,后来出门的时候便给她买些零食回来,但也只能垫垫肚子:没办法,许家男女是分开吃饭的,他便是想给蓉娘抢菜也抢不到。
比起饿肚子什么的,或许这种落差才是蓉娘最没法忍受的:一家子上上下下,除了许继,每一个都是张口就带把,且上上下下一个比一个抠门一个比一个小气:她跟许继花了五六十两银子给家里人备了礼品,可得到的回礼加到一起五两银子都不值。别的不说,自己戴着金镯子,收了蓉娘两匹绢布,却拿个铜镯子回礼给蓉娘的妯娌,够稀罕吧?一见面便缠着蓉娘把金簪子送给她的小姑子,够稀罕吧?这一家上上下下老老小小几乎要把蓉娘给逼疯了。尽管她并不算怕这些人,但是这种憋屈是难以描述的。
蓉娘在许家呆了半个月,她完全明白了祖父为什么宁可背井离乡,宁可花钱分家,都不愿意让许继跟这一帮子人掺和到一起的缘故了。
在杭州隔墙有耳,小夫妻说个话也难,坐在马车上有丫鬟,也不方便说话。好不容易回到江宁,偏许继又开始备考,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官学。蓉娘才搬到陌生的地方,周围的邻居没几个人认识的,晚上许继又时候又住校,寂寞的厉害。许继偶尔回来,也是忙着读书看书……
蓉娘一向能忍,她看得出丈夫还是关心她的,所以再委屈再寂寞都不曾说出来与许继添乱:秋闱三年才一次啊!
这会儿,她听到许继说出这样的话,忍了好久的眼泪一旦流下来,便再也听不住了。许继见她哭了,也慌了,他嘴里乱七八糟地说着劝着:“你别哭啊蓉娘,我知道你这阵子不容易,以后我去上课,你就回来阿昭这边玩好不好?”
蓉娘哭道:“我不是因为这个,不是……从老家回来以后,你就不怎么跟我说话,你是嫌弃我哪里做得不好么?”
许继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我哪里会嫌你不好,我是没脸跟你说话,我那一家子……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我简直觉得我是把你骗进家门的。你怕是长这么大,都没遇到过这样子的人,我对不住你。”
蓉娘哭道:“你有什么对不住我?又不是你想他们那样的,可你不理我,躲着我,我才难过呢!”
“我没想不理你,我就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想着还是好好考试,考上个举人,好歹让你在你二姐面前扬眉吐气。”
蓉娘本来在哭着,听到这里忍不住破涕为笑:“我跟她比什么,本来想要的东西就不一样啊!只要你好好对我,你上进读书,我有什么不高兴的?你便是今年考不上,过几年还可以再考,便是我二叔,当日考中举人的时候也比你现在大一岁呢啊!你当我是什么人,非逼着你一次就考中才成。”
许继连连点头:“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我,我这不是已经是第二次了么!”
许继对这次考试的重视程度显然比三年前高得多,三年前他才十六岁,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年,那次考试对她来说更像一次实验性的摸底儿。而如今,许继已经十九岁了,而且已经成亲了,这个岁数在这个年代本就是需要开始顶门立户的年纪,更何况他现在身上还有了家庭的担子。
上次考完试,他可以说说笑笑地混着,甚至成绩都是别人去看的,可这次就不一样了,考试之后的好几天,他都处于一种坐立不安的状态,看不进去书,也没心思出去玩儿。家里人虽然劝说了他,他也知道这样子紧张是没用的,可就是放不下心来。最后还是连瑜跑过来,拽着他要带他出去玩,他推辞不过只好出去,才出了院门便被迎面走来的秦昭给叫住:“无瑕哥哥,你要是敢把三哥往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带,惹了三姐姐伤心,我可不要理你了!”
连瑜顿时大笑:“好好好,知道了,保证不带他去不该去的地方!”
连瑜虽然fēng_liú,不过从来都知道分寸,如今许继成亲了,娶的还是秦家的女孩子,他当然不会带许继去乱七八糟的地方。他们去的是一个家境殷实的举人开的诗会,许继大小也算个才子,去这种场合并没有什么不适应的,他到场一看,哎呀,好多都是今年的考生,一个一个全都一幅睡眠不足的样子,连瑜捅捅许继:“你看你看,你现在就是这样的形象!一点精神都没有,你整日胡思乱想,搞的跟痨病鬼似的,咳咳,夜里可还有精神与媳妇耍闹?”
许继顿时红了脸:“我哪里没精神?”
连瑜哼了一声:“是么?我看你整天唉声叹气,会有兴致?”
许继被他气的够呛:“你也正经点!这种闺房之乐也好意思拿出来与别人说。”
连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