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房里没别人了,凤姐方向郦嬷嬷笑道,“本来也不敢劳动妈妈大驾,只是有些话林妹妹还小,倒是不好叫她听了去。”

郦嬷嬷微微笑道,“二奶奶待我们家姑娘的好处,我和扈妹妹都是看在眼里的。二奶奶有什么事情用着老奴的,只管吩咐就是了。都是自家亲戚,不必如此见外。”

凤姐笑着停了一停,半日方道,“想必妈妈也是知道的,我嫁过来也有些年月了,只有大姐一点骨血。妈妈可知,我们家二爷不比林姑父的气度;就是我么,也没有林姑妈的才情。

这膝下无子,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听说妈妈深知药性医理的,如今倒要求着妈妈给我看看,虽不是说急在这一时 的,可总要预先打算起来才好。”

这番话说出来唤作旁人必是要吃一惊的,郦嬷嬷倒是面色不改,依旧微微笑着,慢慢问了凤姐素日的一些饮食起居的琐事,又委婉问了些房内之事。

末了伸手替凤姐摸了脉,沉吟片刻,遂笑道,“依老奴看呢,二奶奶这是素日思虑太过,饮食上又不大周全,倒也不是什么大病。只要少操些心,膳食上细细的调理着,要得个哥儿也不难的。”

凤姐也笑道,“妈妈说的果真么?”

郦嬷嬷道,“我看奶奶现今的气色还好,况且年纪也还小,应当是如此的。只是以后这膳食还须精心些,有些偏寒凉的东西是不能碰的,兼着不可操劳太过,过劳伤了心神,于子嗣上其实是无益的。”

凤姐默然半响,方道,“妈妈说的很是。往后我自会当心些。

只是说起这操心不操心的,哪里那么容易呢。如今府里诸般杂事也多,老太太年纪大了,要颐养天年的,太太又是时常要吃斋念佛的。

当年我年轻不知事,初嫁过来的时候还存了卖弄才干之心,就这么接上了手管家,谁知倒像是骑在老虎背上了,待说要下来也不易,就这么骑在上头,天长日久的也终非了局。

妈妈也来了些时日了,府里头这些明的暗的,妈妈大约也有些知觉,也不必我多说了。”

郦嬷嬷笑道,“二奶奶过于自谦了。说起来,这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哪一样能离得了您呢,这个急切要脱身只怕也不能的。”

凤姐暗暗佩服她眼光老辣,和明白人说话也就不必要绕弯子,遂笑道,“妈妈既然如此明白,倒不用我说破了。还求妈妈给我指点迷津。”

郦嬷嬷微微笑道,“二奶奶是聪慧的人,老奴岂敢班门弄斧。何况老奴自己都是没有子嗣缘的人。若是老奴当年有二奶奶如此颖悟,必定早早的撒手俗事,只管清清静静的供养佛祖,只怕今日也不至身后凄凉呢。”

凤姐看她笑的慈善无比,心中微微一动,似有所悟。

自打回来那日,凤姐就一直筹划要从这管家之职上早早脱身,万不能似前世那般最终成为众矢之的。只是此事非同小可,若要做的不露痕迹又不得罪上头几位,只怕也难有万全之策。

之前一心只想着若是有了孕事,便可借着由头撒开手去,因此和贾琏在房里也下了不少功夫,只是急切之下偏偏毫无动静。

此刻叫郦嬷嬷一提,方才想到,何必等到那时,只要有人能提起这个话头,自己就可以顺势而下,到时自然水到渠成。如今只须叫旺儿在外头随便找个癞头和尚也好,跛脚道士也罢,届时演出戏就足以敷衍过去了。

正前思后想的功夫,门口小月脆脆的道,“二奶奶,家学里瑞大爷来了,说是要给二爷和二奶奶请安。”

凤姐想起方才平儿所言,登时大怒,碍着郦嬷嬷在座,又不便说什么,只微微皱眉,道,“请他在堂屋喝茶,就说我这里陪客呢,不得空,二爷也不在家,倒叫他白跑了一趟。替二爷谢谢他这片好意。”小月答应着去了。

凤姐心中恼怒,面上却不显,反笑道,“说起家学,我倒是想起一事。林姑父家学渊博,少年登科,委实令人羡慕的。嬷嬷是林府旧人,想必是知道当日林姑父寒窗苦读的情形的。我这里倒是十分好奇,林姑父当年是请的西席在家里念书,还是也是去家塾念书的呢?”

郦嬷嬷道,“说起来,老奴和扈妹妹两个人都是林府家生的奴才,这些事倒是都知道的。

我们老爷起初也是在家塾念过两年书的,后来家塾里的先生在老太爷跟前极力的夸赞我们老爷,说老爷是天分才情都极高,先生自己的才学有限,不配给我们老爷为师云云,故此我们老太爷就又在外头请了两个先生来家教导,后来我们老爷就只在自己府里念书了。”

凤姐想了一想,笑道,“我虽然不通文墨,可也知道爷们念书是件大事。我们贾家却也有个家塾的,合族中有不能延师的,都可以去那里念书。

现今司塾的是一位老儒,若说学问倒也是好的,只是年纪大了,整天多病多痛的,未免有些力不从心,时常倒叫他孙子瑞大爷帮他看着。

那瑞大爷自己还是白身,学问人品自然就略差一等了。我私下想着,若是能有个年岁学问都相当的先生司塾的话,想必那家塾定是一番新气象的。族中子弟若是有了出息,日后家族也能昌盛兴旺呢。

只是我们这边祖上到底是武行出身的,不像林姑父家里世代书香,如今急切要寻个这样的先生,也是难的。”

郦嬷嬷正色看了凤姐几眼,方笑道,“二奶奶有这样的心胸,倒叫老奴刮目相看了。既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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