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心细,待屋里没人,方低声问道,“奶奶莫不是不待见大姐的这个奶娘?”

凤姐前生今世,都欲拿平儿做膀臂心腹。虽然她前世也做了些背着自己讨好贾琏的事,又使些小心机黑了自己,她却博个良善名,但是那心却没有坏到十分去。

如今回来,身边第一得用的还得是她,故而也不欲瞒她,说,“你这几日打发个可靠人出去再觅个奶娘,到时这个找个由头开发了吧。到时太太那边我自去说。”

平儿应了,看凤姐脸上尚有泪痕,忙出去打发人舀了水来,服侍凤姐重新洗脸匀面,收拾的看不出异样,方出门往贾母那边伺候晚饭去了。

吃过饭喝过茶,贾母便撵着王夫人带着李纨和凤姐各自回房。凤姐知道这是要使宝玉和黛玉私下多亲近顽耍 的意思了,也不多言,抽身回来打发人送了锦被缎褥并一顶藕荷色花账给黛玉,方想阖目养养神,听门口丫鬟说,“二爷回来了!”

凤姐猛地睁眼,只见平儿弯身打起帘子,贾琏身上犹还穿着官服,笑嘻嘻的走了进来。

乍见贾琏,凤姐心里如同倒了五味瓶,诸般滋味都齐全了。

这个男人是自己的丈夫,是自己一生的依靠。从成亲至今,夫妻之间还是极要好的,自己喜欢掐尖要强,他就顺着自己的意思退了一射之地,诸多事情,只要自己已有主意,他必不敢违拗。

可惜这贾家男人生性fēng_liú,惯是喜欢吃着锅里看着碗里的,成亲没两年的功夫,自己四个陪嫁大丫头被他踅摸上了三个,被自己都打发了出去。只剩平儿一个小心谨慎,最后也没保住。

最可气的是当年大姐出花的时节他都不肯消停,下手去勾搭灯姑娘,还留了一绺头发念念不忘。后来大伯贾敬死了的功夫,他又色迷心窍偷娶了尤二姐,若不是自己下手的快,绝了那还未出世的孽障,顺带弄死了尤二姐,还不知最后要把自己置于何地。

谁知弄到最后,翻出这些旧事,他竟还要休了自己!

可是------

这真的没有自己的错在里面么?

谁家的男人受得了自己的老婆整天骑在头上作威作福不算,还要动不动就说出:“我们王家的地缝子扫一扫就够你们过十年”这样的话来?

自己已经嫁给了他,就是贾家的媳妇,还说什么王家,何况王家不过是仗着叔父王子腾在外支撑,自己那父亲和哥哥,有什么值得一提的。

都说三从四德,真要论起来,自己哪一样也拿不到人前分说。

那个尤二姐固然标志,可是贾琏多年来见过多少美人,单靠模样哪能完全叫他动心?还不是那女人性子绵软好拿捏,凡事不敢自专,叫贾琏觉得自己才是天,这才一门心思的要和她过日子,就连历年积攒的体己都搬出去交给她收着,只等自己死了好接回来过日子。想来上一世自己弄小巧逼死了那个女人,贾琏心里不知怎么样恨自己,只是说不出呢。

至于妾室,连自己贾政姑父尚有两个呢,自己偏不许贾琏纳妾,反叫他在外面偷鸡摸狗惹人笑话。记得生了大姐没几个月平儿就上了他的手,可自己最后也不肯给平儿个姨娘的名分,现在想来,真是既痴且傻!

纵使平儿对自己尚有一点点的忠心,没有正经名分的她,也自然要在背地里偷偷的为自身打算,不但在贾琏面前处处周旋卖好,且还上上下下的处处收买人心。结果自己还没死呢,贾琏就一心只要把她扶了正------这一切旧事,缘由皆从自己而起。

凤姐想着这些,脸色就有些阴晴不定。贾琏看她脸色不好,笑嘻嘻的走过来摸她的额,说道,“怎么看上去气色不好的样子?莫不是病了?”

刚说完这话贾琏就后悔了。他素知凤姐的脾性最是要强,偏恨被人说病,想着不觉缩了手,只怕挨啐,却见凤姐叹了口气,眼圈慢慢红了。

贾琏见惯了凤姐颐指气使的样子,忽然见她柔弱起来,倒唬了一跳,也顾不得怕,忙搂过来问道,“你这是怎么啦?还有谁敢给你气受了不成?”

平儿看他们夫妻这样,早就带了丰儿一干人等出去关了门,自在门外守着不提。

凤姐红着眼圈,说道,“昨儿做了个梦,梦见二爷要休了我,真是唬杀了。刚才看见二爷,忽然又想起来了,所以就伤心了。”

贾琏扑哧一笑,搂着她说,“我还当出了什么事儿呢。你也太要强了,梦里的事也要找我的晦气不成?咱们二奶奶如此标志,又持家有道,我哪就舍得休了你?可不是说笑话了?”

凤姐任他搂着自己,依旧微红着眼圈,低声说道,“可是我过门这也有几年了,也没能给二爷养个嫡子出来。倒是把二爷先前那几个屋里人都撵出去了。二爷心里可有些怪我呢?”

这话一出贾琏可真是愣住了,手下也不由松开了。坐在凤姐身边,只看着她,半响道,“你这说的是哪里话?我和你都没几岁,往后日子还长,要养几个儿子有什么难的。那些个人你不稀罕撵出去也罢了,--------何况也不是今日才撵的。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凤姐知道自己积威日久,他只当自己试探,不肯说实话,况且这个也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过来的,也就转了话头,不再提此时,只说,“二爷今天怎么这会子还穿着官服呢,可是有什么事故?”

见她转过话头,贾琏便觉松了口气。

凤姐的姿色比起前头那几个房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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