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薛蟠父亲死后,各省中所有的买卖承局,总管、伙计人等,见薛蟠年轻不谙世事,便趁时拐骗起来。京都中几处生意自然也是渐亦消耗。当日薛蟠进京之时,那些承局总管还存了几分畏惧之心,谁知天长日久,察觉薛蟠一应经济事体,全然不知,胆子就越发大了起来。

几个忠厚老成的,早被那起子小人设法挤兑了出去,好在那份忠厚也不过是没有十成十的坏了良心,并无焦大那样老来赤贫的忠仆,既然此处不留爷,便都各自告老出京,带着多年积攒的银子和家眷享福去了。剩下那些越发得了意沆瀣一气起来。

当日为了一个秦钟,薛蟠便花了无数银两。后头又留恋秦楼楚馆,也是一掷千金。且自有市井中那些闲人都是指着他吃饭过活的,终日里如蝇附羶,只怕巴结不上,越发捧得薛大爷如同姚公子一般,一呼百诺,顾盼生辉,此送彼迎,尊荣莫并。

只是这般坐吃山空立地吃陷,万贯家财自然雨打风吹去。亏得铺子里那些伙计惯会做假账的,薛蟠支取 的银两账目都不入在公账上,薛姨妈和宝钗只知查阅账本并无大碍,却不知内囊渐渐空乏。

如今又有金桂和三姐这两个和他一般弄性尚气使钱如土的帮着 ,自然那银子花的越发狠了,只恨手里那些铺子不能变成摇钱树聚宝盘,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凡人手里自然是弄不出摇钱树聚宝盆的,却有一个去处如同这些东西一般能蛊惑人心 。

长乐坊是京里最大的地下赌坊。虽说如今圣人明令不许聚赌,却禁不住地下这些行当。且愈是不许,私底下这些买卖反倒愈是兴盛。

都传说长乐赌坊背后有显贵撑腰,那些泼皮无赖轻易不敢添乱,京里许多人家不成器的子弟便都在这里豪赌。 薛蟠原先斗鸡走马,攀花折柳,却不曾见识过这里头的勾当。只是这几日一妻一妾都催逼的紧,手里银子又接不上,再听身边几个人都夸耀在长乐坊赢了许多银子,那心便有些活动了, 便想着也过去瞧瞧。

不想薛大少爷虽说学问粗疏,偏有这样的歪才,进去不过个把时辰,10十两银子的赌本,便赢了一二百两银子,身边那几个帮闲少年都赞叹不已。

薛蟠拿了这些银子,给金桂和三姐两边各自送了一百两,果然娇妻美妾都打点的十分悦意,两边各自使出浑身解数,服侍的薛大爷□□。

自此薛蟠得了甜头,每日里连铺子也顾不得去看,便直奔长乐坊 而去不提。

金桂和三姐这些日子闹得府里无限新闻,薛姨妈耳聪目明,自然看在眼里。只是府里的银钱账目都在她手里管着,并不见多花费银两,便只当这两个蹄子拿着她俩自家的嫁妆争强置气,横竖花费的是她们自家的银子,便只做不知。

宝钗虽说沉稳老练,终究年轻些,又是紫薇舍人亲手教导出来的,自然想不到那些女人为了争宠炫耀,能弄出这些花招来 ,因此也未能瞧透这其中的关窍。

三姐原不是耐得住性子的人,斗了今日见占不到上风,便越发焦躁,只和薛蟠抱怨自己的衣裳首饰都不时新,须得换过一遍方可。薛蟠这几日在赌坊里头无往不利,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哪里舍得违拗美人的意思,立刻便塞了两张银票到三姐的抹胸里头,引得三姐嗤嗤而笑。

没几日三姐便从头到脚焕然一新,故意挑着金桂出来走动 时候撞个对面,头上一根珠钗便落在了地上。

小丫头子忙要上前去捡,却被三姐叫住,娇笑道,“不过一根钗罢了,脏了便不要了,横竖大爷给的家用多得是,明日再去打两支罢了。 ”一面斜睨一眼金桂,装腔作势的请了安,道,“奶奶身上这衣裳想是去年做的罢,那花色都不时新了,大爷却也粗心,只想着给妹妹做了那一堆新衣裳,却忘了姐姐这边。”

说着嫣然一笑径自去了。

气得金桂狠狠剁了几脚,直把那支钗踩进了泥里,才带了宝蟾转身回房。

可巧薛蟠这一夜在外头不曾回来,金桂便越发恼火起来,第二日一大早便说心疼难忍,四肢不能转动。只命宝蟾去禀告薛姨妈请大夫来瞧。宝蟾又是个有心计的,一路走一路嚷,只嚷的阖府无人不知 。

薛姨妈听说媳妇病了,也有些着急,忙命人请了大夫来瞧。谁知请了两三个大夫,都瞧不出所以然来,只瞧着金桂痛的翻来滚去,越发着了慌。宝蟾便在一旁垂泪哭道,“我们奶奶原是好好地,并无这些病症,想必是昨日被尤姨娘气了一场,才致如此的。”

昨日花园之事,三姐并不避人,金桂又存心闹大,许多丫鬟婆子都听了些风声。同喜和同贵对视一眼,同喜便伏在薛姨妈耳边小声的说了原委。

薛姨妈也觉得尤氏有些放肆了。何况还提到花的银子竟是儿子给的家用,是可忍孰不可忍。立刻便沉下脸转身回房,命人把尤三姐叫了过来,刚说了几句,就听得外头一片声的嚷起来。

原来金桂在床上翻来滚去的,身下的褥子有些乱了,宝蟾便上前伸手整理,谁知忽又从那下面抖出纸人来,上面写着金桂的年庚八字,有五根针钉在心窝并四肢骨节等处。 于是众人 反乱起来,当做新闻,先过来报与薛姨妈。

外头薛蟠也被小厮找了回来,看着那纸人便勃然大怒,见了薛姨妈过来,便和薛姨妈商议要 拷打下人。彼时那五根针被拿了下来,金桂便也不疼不痛了,只坐在床上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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