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苑。
“几时了?何事如此吵嚷?”老夫人披着金心绿缎面的薄被,愠怒问。
“老太太,子时刚过。”金嬷嬷低声道。
“子时,哼,你出去瞧瞧,大半夜的为何喧闹?难不成着火了?”
话音刚落,外头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稍年长的、丫鬟装扮人提着气死风灯小跑进来,来不及放下灯就跪道:“老夫人,楠苑、梨苑走水了!”
“什么?!”
“楠苑梨苑走水了!”
“这……给我更衣。”
“老太太,您这么大年纪……”
“快点!”
麻利的给老夫人穿上衣裳,金嬷嬷搀着老夫人一路小跑到楠苑。整个楠苑闹哄哄的,火噼里啪啦的响,水一桶桶的泼,丫鬟婆子小厮一趟趟的疯跑,饶是如此,一进院仍旧一股撩人的热浪扑来,灼的人心慌。
老夫人看见混乱的场面就眼前一花,狠掐了自己一把才站稳了。直到这一刻,她才有了确实走水了的真实感,心底也多了几分恐慌。
“老太太,夫人在那儿!”
顺着金嬷嬷手指的方向,老夫人看见东厢房下立着的赵氏。冲天的火光里清晰的映出赵氏的脸,她神色焦躁,嘴巴不停的开合,不知是在抱怨责备还是发号施令。看见她安然无恙,老夫人长松了口气,她紧了紧手,这才发现手心全是汗。
看见老夫人过来,赵氏不争气的红了眼眶:“娘……”
“你无事就好。”叹息般的苍老声音里带着几丝不易察觉的庆幸,老夫人握住赵氏的手,柔声安抚,“别担心,不过一场火,灭了便罢。”
“媳妇不担心,媳妇儿就是怕吓着娴姐儿和庾哥儿。娴姐儿不曾经过事,庾哥儿还那么小,便是祺哥儿媳妇也放心不下……”
“祺哥儿在外院,惊不着他。庾哥儿人小,睡的沉,我亦嘱咐人不许吵他,定不会出岔子,娴姐儿自小懂事,你不用担心……”
不一会儿,穆青祺带着外院的小厮侍卫赶来。见是他,老夫人沉了脸:“你爹呢?”
“爹爹……有事……”正醒酒呢,“脱不开身,孙儿来也是一样……”穆青祺见她脸色不好,忙转移话题,“这边火势如何?”他瞅了眼,见烧着的是西厢房,西厢房在他印象中就是一溜儿屋子,不住人,也没什么重要物件,因而不放在心上,“既然这边有祖母,孙儿便去梨苑瞧着,今日大管事外出,那边只有慕管事,孙儿不放心……”
他那么一说,老夫人才想起来丫鬟禀报的时候说的是两处走水,她暗道蹊跷,又确实不想去梨苑,于是颔首,许了穆青祺。
她一点头赵氏就不好说什么,她睁睁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心底酸的冒泡——她的儿子,非常时刻却不在她身边!
半个时辰后,楠苑的火终于灭了。这把火毁了两间半的厢房外加一丈左右的游廊抄手,损失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派人问问梨苑怎么样了。”瞧不见火光,该是灭了吧?
正问着,外边进来一个十一二岁的丫鬟,面色惨白,眼角还闪着光。小丫鬟向众人福了一福,跑到老夫人身侧,凑在她耳边低声道:“老太太,姑娘、姑娘苑里的火灭了,可、可姑娘不见了……到处都找了,哪里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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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了出来了!”
南无阿弥陀佛上天保佑,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
乱七八糟的话还没念完,慕青就看见架出来的人不是穆青衣。他愣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大小姐呢?”声音干涩的像耄耋老翁。
“周师傅往里边去了,我们先把牡丹姑娘送出来。”
现在慕青连自己的死活都顾不上,哪里管牡丹芍药的,他看都没看牡丹,揪着大口喘气的汉子的衣襟:“里边情况怎么样?大小姐可好?”
那汉子气没喘够便被揪住衣领,更喘不上来,一张脸憋的由黑转红。
另一个汉子解了他的围:“火势太大看不清,不过周师傅已经进去了,再等等,等不着就再进去。”
慕青只得按捺下满心的焦躁不安。
周师傅很快出来,却是一个人,慕青还没问“大小姐呢”他就扔了一炸弹:“大小姐不在里头!”
慕青懵了,围着的一群人都懵了。傻不啦叽没怎么动脑子的海棠反倒最先反应过来:“姑娘真不在里头?你看清楚了?床底角落都找遍了?”
里边烧着,他眉毛没了,头发也燎了一半,哪里能犄角圈落都找遍?周师傅下意识摇头。
“那还不去找?!”
进去了好几拨人,翻遍了屋子,都没找到穆青衣。
慕青脑子锈掉不会转的时候,穆青祺来了。他一听穆青衣不见人就往里冲,一个不长眼的丫鬟还当真给他泼了一桶水。慕青吓的脑子不锈了,踹了那丫鬟一脚,抱住穆青祺的大腿哭喊:“世子爷您请三思啊,大家都找过了,您再去也是一样,千万保重自己呀……”
语无伦次的劝,几个人抱的抱拽的拽,总算将穆青祺拽过来。
“你们!你们!府里的银子钱怎养了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奴才?!滚开,你们不去我去!我告诉你们,姐姐要是出了事,你们全都要陪葬,一个都少不了……”穆青祺目眦欲裂,手脚不停的扑腾挣扎,可到底只是十二岁的少年郎,几个年富力强的汉子抱着,哪里挣的开。
慕青头疼不已,穆青祺来根本是添乱。他瞧了瞧火,原本着的两间变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