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的风裹挟着霜雪呼啸着,冰冷刺骨,厚厚的棉衣早已在战斗中变得破破烂烂,身体渐渐感受到寒冷,手中那把巨大而虚幻的刀逐渐消散,我知道,那是因为全宗就要离开了。
抛弃自身的模样,将所有的力量付诸于我的身上,它以自身为代价,消灭了大鬼。
“结束了……”手里的刀最终化为虚无,我仰起头,哈出的水汽氤氲在眼前,黑幕下飘落的雪花纯洁无垢,耳边除了风声,寂静得可怕,仿佛之前那场激烈的战斗只是幻觉。
“你、不后悔吗……”安娜的声音穿过冷澈的夜空,“失去珍贵的朋友,而来救我?”
“后悔吗……?”我转过头看向她,冻得鼻头通红的女孩跪坐在地上,脸色苍白,“或许还是后悔的吧。”
她呼吸一窒,落寞地垂下眼。
“不要想多了,我没有后悔救你,我只是有些感慨。”
如果我的实力再强一些……我低头看着攥在手中的绳子,上面缀有三枚骨质的黑色熊爪,是全宗的自身媒介。
“至少,这是全宗的意愿。”我叹了口气,不管如何,总有一天我会使用这个媒介再次召唤出它。
我把熊爪挂坠戴上脖子,迈开脚步走向安娜,“给予你痛苦的能力已经消失,那么从此以后,就去像一个正常的女孩一样好好生活吧。”
她抬头望向我,湿意的眼中有破碎的光芒。
我弯身向她递出手,“我们回去吧。”
我不讨厌这个女孩,和夏目不同,在对事物的强烈敏感下,她有的只是比任何人都要神经质与胆小的心,可是,正是因为她懂得什么是真正的恐惧,倘若在未来的某一天,她能够超越自己的话,就能得到真正的力量。
安娜将颤抖而冰冷的手放进我的手心。
……
修养了两天,我向木乃奶奶辞行,去车站的时候,把自己关在房中没有露面的安娜出现了,她递给我一只精致的福袋。
“这是?”我挑眉。
“新年的红包。”深冬难得的暖阳下,金发黑眸的少女面色依旧冷淡,可她的眼中早已没有了初见时的阴霾与寂寥。
“看来你想通了什么。”我说。
“……因为你消灭了鬼。”
“恩?”
“原以为无法对付的鬼,你们却打败了它,所以,我想我可以自己试试看。”她纤长的睫毛遮住眼眸,“……跟有没有那种能力没有关系,我不想再陷入那种可悲的想法中。”
“我想要变强。”她抬眼坚定地对我说。
仿佛头顶终于放晴的天空,看着摆脱黑暗的安娜,在这一刻我的心中格外宁静与温暖,我想全宗也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很高兴。
“恩,那就再好不过了。”我露出微笑。
她撇过脸,轻声说,“……谢谢你。”
告别安娜,我坐上电车再次来到青森县,与夏目相聚的时候,他疑惑地向我询问全宗的去向。
我摸了摸颈项上的骨链,耸耸肩,“又去旅游了呗。”
“是吗?”夏目有点奇怪,但没有多问,“你的新娘怎么样?”
“恩……”我蹭蹭鼻子,“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不过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啦。”
“那叶君喜欢什么类型的?”夏目像是只是下意识地问了句,说完便有些尴尬地看着我,“呃,不回答也没事……”
我倒是摩挲下巴思考起来,“喜欢的类型……”我想起娜娜莉与西莉亚,“应该是温柔、善良、单纯的吧?差不多就是和你类似的……咦,你怎么脸红了?夏目。”
“……什么和我一样的?叶君你太失礼了。”夏目别过眼。
我想到夏目被人叫做“娘娘腔”的心理阴影,连忙道歉,“好嘛,对不起,我错了,但是我并不是那个意思,呃,我说的是你的性格啊,我很喜欢。”
“……知道了,我们到了。”夏目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夏目邀请我去他婶婶家吃晚餐,因为已经打过了招呼,所以并不显得冒犯,只是我双手空空而来有点尴尬,我在路上随便买了点年货,反正大人们也不会在意。
与夏目一起度过了两日,我就起程回家了。
与来时不同,我孤身一人搭乘返程的快车,静静地坐在空无一人的包厢里,我想起当时坐在对面的全宗,不得不承认,这短短的几天里,那只喜爱装酷装镇定的猫咪给我带来的影响。
连安娜都是如此,那么,被灵视折磨了千年、内心早已成鬼的麻仓好呢?
真是,这种最无法预测与计算的任务,实在是太讨厌了,尤其,还是灵视这种对我而言极为棘手的能力。
胡思乱想中,我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等醒来时,列车已经到站好几分钟了,我匆匆忙忙地下车,回到了出云家中。
由于我错过了家中的除夕,连新衣都没穿,茎子妈妈对我的溺爱程度是往常的三倍,爸爸有点看不过去,倒是爷爷什么都没说。
我很享受这种母爱,然后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位哥哥,不知他……
“你可总算舍得回来了啊,叶。”
“……!”我一惊,睁开眼望去,水汽弥漫的浴室里,麻仓好依旧一袭斗篷披身,站在前方。
我吃惊得不是他居然在我泡澡的时候出现,而是他竟然敢正大光明地出现在麻仓家!
“若不是知道你去干嘛了,我还以为你是故意的呢。”他朝着浴池走近。
家里的浴室很大,说是澡堂也不为过,浴池中盛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