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是初春时节,山间的风阴冷而寒烈,窗户大大开着,秋明月有些冷。然而更冷的,却是心。她抱着手臂,声音比那风更冷。
“我不管你是要复国还是要宝藏,总之,不许你伤害我的家人和我的丈夫。除非你杀了我,否者,我宁愿玉石俱焚。”上次这个女人已经伤了凤倾璃,这一次,她休想再利用自己伤他。
燕居嗤笑了一声,眼神却更冷更不屑。
“玉石俱焚?你拿什么与我玉石俱焚?”她上上下下打量秋明月,眼神鄙夷而轻视。
“你以为凤倾璃那小子真能护你周全?以为做了两天生意就真的能和睿贤皇后争锋?便是我解了你的封印,你也不是我的对手。莫不是这一个月被那小子的甜言蜜语泡得连脑子都变愚蠢了?竟说出如此天真之言,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秋明月却丝毫不在意她的讽刺与鄙薄,反倒是淡淡的笑起来。
“燕居夫人名动天下,武艺高强,岂是我这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可比的?我知道我打不过你,我也没想过与你一争高低。只不过…”
她缓缓抬头,笑意清雅如莲。
“很多事情,并非一定要用武力来解决。您这般心机若海,将所有人都算计在内,岂能不明白这么浅显的道理?”
燕居冷眼看着她,“你应该叫我一声师父。”
秋明月淡淡道:“我未曾对你三跪九叩,何来的师父一说?”
燕居知道她性子倔强,也不和她分辨。
“你年纪小,凤倾璃那小子对你不错,你一时把持不住对他动心也是正常的。”她语气缓和了些,“不过明月,我得警告你,你不可以爱上他。相信我,我是为你好。”
为她好?她要复国,与自己何干?她和凤氏的仇怨,又和自己何干?便是凤氏先祖夺了这江山又如何?那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她凭什么将她的仇恨加注在自己身上?
秋明月又想笑了,然而燕居的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认真,眼底似乎还有一丝怜惜和感叹。
“凤家的人,无论是凤倾璃还是凤倾玥,你都不可以爱。”
秋明月这次笑不出来了,燕居从来不说废话。她这样说,定然有一定的原因。
“为什么?”
燕居不答。
“从一开始你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让我接近谁我就接近谁。甚至明知道林氏不安好心一次次对我娘下毒手,因为你的顾及,我被迫不得费尽心思和她周旋而不得取她性命。你让我嫁人,我也嫁了。你要我保持清白之躯,我至今未曾让他碰过我半分。两年了,你既然口口声声说我是你徒弟。那么,我总该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吧?”
她用很平静的语气诉说着,那样云淡风轻的几句话,却掩盖不了她多少个夜晚的挣扎和矛盾。多少次,她想一包毒药毒死林玉芳和她的两个女儿。多少次,她想要一走了之。然而不能,她逃不掉,逃不掉那个女人的陷阱。
知道她的身份以后,她便清楚不能任性而为。林玉芳背后是太师府,那是朝中一大势力。如果林玉芳死了,林太师必定要彻查。到时候,必定要牵扯更多。而秋家和林家也必定势如水火。牵扯出那些旧事,林太师定然要受到牵连,少了一个林府的支持,大皇子和四皇子的应对势必要处于劣势。燕居想要看着大昭国皇室内斗,又怎能容许她轻易的杀死林玉芳?与她的亡国家恨比起来,自己那些私怨,更是显得微不足道。
这个道理,她很早就明白。
所以,她一次次的隐忍,一次次的放过林玉芳。到后来,不得不借凤倾璃的手拔出那个女人所有的羽翼。
她知道她自私,她知道她冷血。不止对别人,对自己更狠。
所以她唯一觉得对不起的,就是凤倾璃。那个,真心待她,时刻都对她呵护如宝的少年,总是让她心软和心动。她又如何忍心去伤害他?
“你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所以才让我去接近他对吧?”
她索性靠在墙壁上,嘴角淡淡讥讽。
“那天在城外小树林里,我见到凤倾玥,事后我就在想一个问题。同样是世子,荣亲王府根本没有实权,反倒是镇南王手中握着兵权,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接近凤倾玥?”她忽然短促的笑了一声,“你怕我爱上他?那天,你也在吧?”
燕居斗笠下的眼神闪过赞赏,“我果然没看错你,你很聪明。”
她身影一闪,负手而立。
“凤倾玥那小子…”她眯了眯眼,“倒是个人才,这些年,他瞒过了所有人,连我也瞒过了。”她又转过头来,看着秋明月,突然道:“你至今还没见过郑馨怡的尸体吧。”
秋明月猝然抬头,目光如炬,声音近乎尖锐。
“郑馨怡是你的人?”
刹那间心中似有什么铿然碎裂,脑海渐渐清明。短暂的震惊后,她迅速冷静下来。燕居要复国,自然不可能安排自己一颗棋子。这些年孝仁帝打压荣亲王,荣亲王手中根本无实权,若非凤倾璃是云皇后之子,她也不会让自己接近他。而凤倾玥那样的人,谁能接近他而不被他排斥?自然是他所爱之人。
那个时候,京都传言他和郑馨怡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么好的棋子,燕居不好好利用怎么行?
“她没死,对不对?你救了她?”
燕居忽然笑了起来,笑声有些怪异。
“那小丫头有几分聪明,但是比起你来差远了。”她回过头来,隔着斗笠垂下的黑纱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