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卫欲将女人拖下,手刚触及女人的肩膀,手上一阵暗麻,就见监斩台上的长孙无知站了起来,手一挥,令所有人退后。
齐王师看了看反常的公孙无知,又看了看来者,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松开的脸孔又皱在了一起。
小木篮落在了监斩台上,雨中,女人收了油纸扇。
“你……”
齐王师大惊,没想到来者居然是齐三公子的侧室——韩阿依!
“我替喜珠来给王师送行……”
“谁要你送!”
韩依依没说完,齐王师狠狠朝地上呸了一口。
韩依依仿若无闻,立在雨下,自顾自的打开木篮,拿出一瓶酒壶,对齐王师晃了晃。
“百花酒,我与喜珠平日最爱的,只剩下这么一壶了!”
“喜珠呢,王曦府邸被烧,她怎么样了?”齐王师纵使不喜韩依依,还是担心女儿居多,只不过他一见韩依依,齐王师就忍不住骂道:“早劝她不要跟你交往,她还是不听!”
伸进木篮去拿酒杯的手涩了涩。
韩依依不在意的低头笑了笑:“喜珠说王师这辈子都不能明白她与阿妈的心……”
齐王师懵然抬头,张了张嘴几次无言,止了声音。
韩依依倒酒。
“喜珠还说她和阿妈不求王师能高官厚禄,只求……”韩依依稳了稳声音,才继而道:“……只求一家三口能在一起吃顿热饭……”
“喜珠她……喜珠她……”
齐王师嘴唇颤颤,双眼瞪的老圆,始终没能将后半句话说完。
“喜珠很好!有王曦和她阿妈陪着,王师放心吧。”韩依依将酒杯递给震惊不知如何反应的齐王师,柔声劝道:“喜珠让阿依替她送行!这杯水酒王师就算看在她的面,喝了吧。”
“她……”
“……走的很安详……”
“王曦……”
“……会陪她……”
齐王师联想到昨夜的郡守府大火,一夜灭门的传言,神色怔了怔。
他看向韩依依:“你……”
“我?”韩依依苦笑,抬头迎上齐王师的打量:“各为其主罢了。”
漆黑的眼瞳不卑不亢,齐王师点了点头,终于肯接过韩依依手里的酒杯。
齐王师仰头喝下。
“我敬仲最错的便是没在纪国杀了你!可惜老夫一向自视甚高,不肯将一介女人引为对手……”齐王师看着被雨水打湿的韩依依,兀自释然一笑:“……各为其主罢了……”
齐王师敬仲将手中的空杯递到韩依依面前,豪气干云的扬声喝道:“阿依,再给老夫倒杯酒!”
“是,王师!”
韩依依微笑,再次给王师斟满了一杯。
“老夫喝完这杯就要去见女儿去了。”
韩依依递杯的手一愣,王师接过,看着呈着雨的杯子,喃声道:“女儿虽傻,却在最后作对了一件事!”
齐王师一口气将杯中的水酒喝完:“走吧!”
齐王师痛快砸了杯,招呼韩依依先行离开。
韩依依后退一步,对着齐王师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拜辞长辈的男子之礼。
齐王师点点头。
韩依依翩然转了身。
雨中,被雨水打湿的女子,后背挺得笔直,行步中,她没有犹豫,没有迟疑,无比坦荡的面对齐王师的死。
仿佛真如她所说的,各为其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