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在旁听见,莞尔不已。她要是有娇娘这敢做敢说的本事,以前哪还用在婆婆面前,低着头做人,憋屈做事。
敢当媳妇瞅着兴奋不已的嘎子媳妇和栓子媳妇,不禁就脱口说出了娇娘上回戏弄小年氏的那码子事。嘎子媳妇和栓子媳妇,正对刚才的事意犹未尽呢,闻听这话,当下挤到敢当媳妇身边,一边捡菜,一边让敢当媳妇给她们讲讲上回娇娘是怎么对付小年氏的。是不是像刚才那样,还是用的是另外的办法。
磨不过这俩人,又都是最近处得极好的姐妹,也知道俩人不是那所谓的长舌妇。敢当媳妇也就干干脆脆的当了回说书人。蹲在中间,眉飞色舞的给嘎子媳妇和栓子媳妇讲起了上回发生的事。
三顺媳妇瞧着,就拉上柳氏,抬上猪肉和砧板,赶过去,站在旁边瞎掺和。很快,几人就说笑到了一块。
这边,娇娘已不用和梅香、桂枝、秀儿作戏。小年氏前脚刚刚离开,后脚娇娘就把烧火棍扔到了灶膛那边。
此刻娇娘就在对梅香、桂枝、秀儿三人致歉。
“梅香、桂枝、秀儿。今日你们都做得极好。我那堂哥和我大伯母的弟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奶奶和大伯母会让小年氏过来给你们说合,就是因为你们不知道他们二人的底细,以为你们是外乡人,是我家买来的丫头,必定能得偿所愿。但她们都错估了你们在我心中的地位,你们是我的亲人姐妹,不是任打任骂,任谁都可随意上门来讨要的。你们卖身与我,但我许你们婚姻自主,五年之后,若还没能嫁出去,我才会为你们择婿,嫁人之时,我亦会把卖身契还与你们。”
把卖身契还与她们,那就是真正的自由之身了。桂枝、梅香、秀儿三人听得这话,赶忙匍匐在地,跪谢小姐的许诺。小姐许诺,让她们自主婚配,且嫁人当日,会归还卖身契,这样仁善的主子,这样能为她们设身处地着想的小姐,上哪儿去找。
梅香道:“小姐,奴婢不想嫁人,奴婢想一辈子跟着小姐你,现在伺候小姐,以后当老妈子伺候小小姐、小少爷。”
秀儿、桂枝亦是同样说道。秀儿说她这些年跟着哥哥受尽了世间各种磨难,见了太多,听了太多男人花言巧语的话,她此生已经不想嫁人了,只愿能跟着小姐,就这么一直走下去,走到油尽灯枯的那一天。
桂枝则说,随小姐来这一趟,见了全少爷对秀儿姐姐抢夺的事情,她已经不愿相信嫁给庄稼汉才是她最好的归宿。五年之内,她是不会对男人有所改观的。小姐许她婚姻自主,但她仍希望小姐收回成命。她要跟在小姐身边,给小姐当陪嫁丫头,以后嫁谁也由小姐说了算。
娇娘听了,免不得在心里对梅香、秀儿、桂枝这三个丫头,又重新排了一下位置。先前她是觉秀儿和梅香比较稳重,所以在自个心中的位置要略为靠前一些。但此刻听了桂枝的话,娇娘才发觉桂枝,这个丫头,也是个心性极其稳重的,能当大用之人。
这世间卖身为奴的人,谁不希望早日拿回卖身契啊。可这桂枝,偏偏是个例外,她竟然要自个收回成命。还要一辈子跟着自个,当陪嫁丫头,以后再由自个看着婚配。桂枝,你就不怕我把你随便婚配给一个大你三十四岁的马夫吗?
这么想着,娇娘还真这么对着桂枝说了。
那桂枝却说:“小姐,只要那马夫对小姐有用,奴婢就是嫁与他为妻又有何妨,左不过一具臭皮囊,嫁谁都一样。只要他对小姐有用,奴婢绝无怨言。奴婢还是那句话,小姐让我嫁,我就嫁,哪管他是瘸子还是聋子。”
娇娘赞许的看了桂枝两眼。然后对着梅香、秀儿说道:“梅香、秀儿,你们在我心中的位置,都是和桂枝一样的。你们看着桂枝这样,也不用急着向我表态。如她一般让我收回让你们婚姻自主的成命。我还是那话,你们这辈子不嫁人那是不可能的。真要跟在我身边,跟着一辈子,那就更不可能不嫁人。我长成这样,都不怕。你们长得这么漂亮,还怕什么。嫁,到了适当的时机,遇上合适的人,都给我嫁了。嫁了之后,才不枉来这世间走这一回。人生百般滋味,无论哪种,都要自个去尝一尝,爱别离,怨僧会,酸甜苦辣咸,生产切肤之痛,相濡以沫之爱,离别愁绪之苦,悲欢离合,都要挨个去受一受。这人生才算完整了。何况,我又没说,你们嫁了人之后就不能再跟着我。”
梅香、秀儿,喜极而泣。“小姐……”泣不成声。桂枝瞧着,赶忙劝说二人。桂枝说道:“梅香姐、秀儿姐。你们快别哭了。旁边可有不少目光一直盯着我们这儿呢。要是被她们瞧见小姐把你们弄哭了。指不定又要在庄子里搬弄小姐的什么是非呢。小姐好不容易才想出这么一个法子,平息了大伙儿对她的怨言。可不能就这么被你们这一哭给弄得全功尽弃了。梅香姐、秀儿姐,你们都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小姐最好的。”
梅香、秀儿听了桂枝这话,赶忙止住泪,破涕为笑。
梅香擦去眼角的泪痕,对着桂枝感激的说道:“桂枝,谢谢你的提醒。要没你这提醒,我和秀儿姐,指不定又要给小姐添不必要的麻烦呢。”秀儿在旁也跟桂枝说一些感谢她提醒的话。
桂枝笑着说道:“梅香姐、秀儿姐,我们都是被小姐一块买回来的。都是跟着小姐做事的丫头。我们都是一体的。哪用分什么彼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