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此缱绻柔情的神态落入慕云眼中,只牵起了她心底隐隐的钝痛,弘历,如此狂妄骄傲的一个男人,竟能在宛月跟前如此放低姿态,轻声细语地哄着她、顺着她,那满溢着怜惜的黑眸里流淌着的,是她从未见过的情意,仿佛他正看着的,是这世间最珍爱的宝贝,他怕她磕着,怕她摔着,唯有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他方可安心。而她,富察慕云,弘历明媒正娶的妻子,全府上下人人尊敬的嫡福晋,此刻在弘历与宛月跟前竟如同外人般插不上话,亦帮不上忙,就好比一个看客,戏台子上的一切喜笑开颜皆与她无关。
慕云自嘲地笑了笑,嘴角一抹弯起的弧度落入眼底,只剩了说不出的无奈。她转过身,扶着使女的手悄悄退至门边,透白的日光聚拢在她背后,只将她包裹在织纹绣花旗装下的身躯衬得越发娇小遥远。轻轻带上了门,她举步朝前拾级而下,一个正室,能做到如此地步,他们亦无话可说了吧!
起风了,眼看着入冬的时节近了,就连风打在脸上都不再是往日的柔和,慕云缩了缩脖子,“清霞,回屋给我暖个汤婆子吧!”
“是。”清霞并不再多言,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慕云身侧。
主仆二人相偕离去的背影落在倚清殿前院满满的秋海棠里,洁白粉嫩的花瓣随风飘散,恍若花雨,亦如浮萍,终究逃不开四散飘零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