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的事若是闹了出去叫皇阿玛知道了,你我二人自然谁都脱不了干系,只是宛月本就是我府上的使女,我若与她有什么瓜葛也是情理中事,只是你就不同了,你堂堂一个郡王,好好的中秋夜不在席间赏月听戏,却跑到这廊下同我的贴身使女私会,此事皇阿玛若较起真儿来,就是给你定个渎乱宫闱的罪名也是轻的,不过这话又说回来,再怎么说你也是个封了郡王的皇子,依着皇阿玛的性子,至多不过将你削爵圈禁了事,只是她就不同了。”弘历朝宛月努了努下巴,一双鹰眼淌过刺目的讥讽,“她一个小小的宫女摊上个藐视宫规狐媚皇子的罪名,能被打发去辛者库服役已是万幸,如若皇阿玛一个不高兴,直接拖去慎行司杖毙也不是不可能的。想必你如此爱她,定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她遭受这般厄运的吧?”
弘皙剑眉一挑,扬起一丝讥诮,“这个我自然是不忍心的,只是我若这会子便开口去向皇叔请旨讨了宛月当侧室,想必皇叔即便不答应,也不至定谁的罪了吧?”弘皙说完便再不看他,只迈开长腿越过弘历,兀自朝着畅音阁的方向而去。拜弘历所赐,弘皙已然下定决心,今夜,他定要当着所有皇亲贵胄的面向皇叔讨了宛月去!
“你要去请旨?”弘历一把扯住擦身而过的弘皙,冷冷一笑,突然话锋一转:“前儿晌午,我曾听皇阿玛在暖阁内同几位大学士说起,想要将那空闲许久的咸安宫设为官学。”
“那又如何?”弘皙剑眉紧蹙,他毫不客气地甩开弘历的手,满脸的不耐。
“你若真要去请旨,不如去求皇阿玛让你搬回咸安宫住吧!如此,也可免了你的奔波之苦不是?”弘历松开扯纂皙衣袖的手,闲适地靠向身后的侧栏,他双手环胸一边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弘皙脸上急变的神色,一边复又轻缓有声地道:“此举虽说确是占了官学之地,可紫禁城这样大,哪里不能设立官学呢?相较之下,能让咱们理郡王搬回宫里自然是更为重要的。何况你在咸安宫里住着,得了你那废太子阿玛的亡魂庇佑,想来定能心想事成万事顺心的,到时候,莫说宛月这般女子,即便是哪个宗室之女,只要你看上了,还不是犹如探囊取物般手到擒来?这样大的福气,真叫人心生……”
“闭嘴!”正当弘历说到得意忘形时,弘皙却是再难忍耐,他冲口一句暴怒的低吼,右手更似有它自个儿的意识般重重朝着弘历脸上挥去,这一拳,竟是用尽了全力,连同他的指关节都是生生地疼。
弘皙的胸膛因愤怒而剧烈起伏着,他知道自己应该极力忍耐才是,何况他向来又存了个稳妥隐忍的性子,更兼此事关系着宛月,弘历若是说了他几句不中听的话,他自然也是能忍则忍,断不会轻易发作的。怎奈适才,弘历非但步步紧逼以言语凌辱宛月,更是连带轻贱了他的阿玛,心底长久压制的愤恨与不平尽数涌来,既如此,他又何需再忍?不如就这般打了上去,左右也算是替阿玛和宛月出了口气!
弘历突地挨了这么一拳,自然闷痛难当,下颚不断传来的火辣灼痛之感与口中丝丝漫进的腥甜之味让他本能住了口,因着丝毫不曾防备,脚下又没有立稳,弘历的身子便随着那股子巨大的力道向旁一扑,眼见着额角就要撞上近旁的侧栏,好在他自幼习武,手脚上的功夫又一刻都不曾怠慢过,只见他抬手对着眼前粗壮冰冷的侧栏使力一撑,总算是在千钧一发之际稳住了身子。才方站稳脚跟,他回过头,恶狠狠地瞪着弘皙,嘴角蜿蜒的一抹猩红淌过满脸的狰狞。
一旁的宛月早已吓得不知所措,她倒抽了口冷气,一对琉璃美目流露万般惊恐,她慌忙捂住嘴生怕自己叫出声来,她虽只自己应该上前阻止的,可她的双脚就如同生了钉般挪不开分毫,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弘历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弘皙,就在他坚硬的拳头即将吻上弘皙那弧度完美的下颌时,他的手腕却在电光火石间被弘皙一把扣住并狠狠向后扭,弘历吃痛地闷哼一声,即刻气急败坏地试图挣开他的控制,那另一只空闲的手则使出浑身的气力飞快地朝他的侧脸飞去。
弘皙似乎早已料到,他只稍稍往后一仰便轻松躲了开去,与此同时,他已在不经意间放开了弘历。猛然失去了支撑点,弘历止不住向前一个踉跄,弘皙顺势绕到他身后,照着他的后颈又是狠狠一击,眼看着弘历就要扑倒在地,弘皙仅以单手便迅疾扯住他的后领直直将他提起并强行拖到一旁重重压在侧栏上,另一只手便顺势横在他胸前剥夺了他挣扎的权利。
背脊骤然而来的疼痛顺着脊梁传遍全身,混合着绵密的冷汗浸染着他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他喘着粗气,咬牙忍住痛,耳边却在此刻断续捕捉到了弘皙清远飘渺的嗓音:“你那浑身的布库功夫,这会子竟是浑忘了的,如此看来,倒是平白辜负了皇爷爷的一番悉心教导。”
弘皙的话语,字字句句,皆如万千碎石纷纷砸向湖心,因那些碎石而激起的无数水圈是弘历此番内心惊怒交加的最好证据。第一次,他觉得弘皙那把再熟悉不过的嗓音听起来是这样的犀利与空灵,再隔空传入他耳中,直听得他心下悚然,隐隐的,甚至还有些心里发虚。他不得不承认,弘皙没有说错,皇爷爷亲自教导的一番布库功夫,他可当真是浑忘了的。
因着圣祖康熙爷那会子,允礽还是东宫太子时,作为理所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