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许久,皇帝都没有再说话,更没有再看安泰,他只是负手立在原地,好似正极目望向遥不可及的某处。身旁的烛台上,红烛燃起火苗簇簇,却是微弱的一线光,洒落在他眉心,渐渐晕开了他满脸错落的阴影,连同他本该如刀般镌刻的五官亦变得不再分明,隐隐的,却只能望见他眉宇间竟缭绕着些许寂寥与落寞。
宛月只当是她看错了,四周静得出奇,墙角那只炭火盆子里的炭烧得正旺,偶尔爆出的一两声哔卜轻响亦能教人胆战心惊。终于,皇帝信步踱至御案前坐定,仍是那副倨傲自负的神色,他扬手击了两掌,但瞧高云从旋即躬身入得殿内垂手听命,宛月慌忙将身子隐在纱帐中,只屏息仔细听着殿外的声响。
只听皇帝沉沉道:“你打发个妥帖的人去置一处僻静的梢间出来让安道士过去歇息,然后再去替朕把鄂尔泰叫来。”
高云从恭谨应了,跪在地上的安泰仿佛终于松了口气,他赶紧磕了个头后便跟着高云从退了出去。
方才殿中的地垄烧得极暖,此番突地行至殿外叫那寒风扑了身子,安泰不禁又是一阵哆嗦,只是那股子寒意,竟好似从骨子里透出来般,让他难以抵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