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用力,见沈夕瑶吃痛,谨宣帝赶忙松了力道,缓缓揉了揉。拉了拉锦被,见沈夕瑶已然合眼不语,谨宣帝颇为忧心的揉了揉额头。若然是后宫嫔妃下手陷害,想来沈夕瑶也不会如此,可当初却是自己让人用了还春无子在她身上,这般便是将她的情谊打碎了碾烂了,想来也正是如此,如今才让她格外意冷。
李明德一直注意这里面的状况,皇上小意劝慰,嘉淑嫔却是带了些漠然,这让他心中焦急。这几日他冷眼瞧着皇上是朕用心了,对涉事世家的处置相当雷厉,这种急躁对计划是有碍,可见皇上对嘉淑嫔是何等在意。心下叹息,谁都羡慕帝王之尊,可谁知道这帝王的苦啊。
待到谨宣帝出来,方上前几步神色微肃低声说道:“皇上,卫大人已等候多时,那边的事似是都安排好了。”
点点头,二人去了书房。
于暖阁换了衣衫,谨宣帝垂首立于窗前,看着外面细雨簌簌,慢慢的将手指见的纸张碾碎。
“皇上,打蛇不死必被反咬,此时当以大封百年基业为重。”卫城跪地,看着远处金丝暗纹的皂角龙靴,俯身在地,将父亲叮嘱的话重复一遍,道,“父亲一生为朝廷效力,便是断骨也是甘心的。”
如今蛮北之军已然蓄势待发,沈小将军以叛徒之骂名混入宜城,将锯齿粉混入马料之中,又使了计谋让人乔装为山贼截了蛮北的几次军饷。如今宜城兵马困顿,多因腹泻无法出战,只待大封兵马出城。
“图岱公主那里可安排好了?”
“已经好了,会在家父出征之前,引得吴家闹事。”这事儿本是安排好的,南疆有事变,本是李氏和顾氏安排好的要调开卫家。只是西北军权绝不能再被顾家沾染,唯一的办法就是卫家再无人可上战场。在西北动兵之前,将顾家调到南疆。
行至案桌之前,拿起另一件密报,密密麻麻的文字和罪证,整整几页。这便是谨宣帝暗中的棋子用了几年的时间搜集整理来的,只怕都是嗅出了风声。
“让人暗中照看沈家,莫要......”余下的话并未说出口。
许久,久到卫城以为谨宣帝再无吩咐时,耳中才传来一句低沉淡漠的声音:“便按着计划来吧。这次一定要将朕身边的人排查干净。”
自持行事缜密的卫城,自知谨宣帝的意思,暗卫中能混进刺客,到底是他这近卫的疏忽。此间事了,他定会自去取了责罚刑仗,以肃皇城禁卫府的规矩。
春日的暖阳透过层叠的窗纱和帐幔洒下,昨夜的一场小雨让空气带了几分凉意。沈夕瑶侧卧在铺了厚厚垫子的床榻之上,只觉得周遭静谧祥和。屋里传来女子的的声音,似是嘱咐着别人什么,刻意放轻的脚步让沈夕瑶只能听到衣料簌簌的摩擦声。
“主子......”听竹低声唤道,见沈夕瑶没有反应,才上前仔细整理了床被,候了片刻,又起身去查看了门窗才离开。
沈夕瑶缓了缓心神,试图起身,却不料右手伤口深重一触就痛,本已撑起的身子狠狠摔在床上,幸好剩下铺着的垫子和锦被柔软,否则定然会伤口崩裂。
放软了身体,慢慢舒缓自己的呼吸,此时她心绪复杂,当初借着重伤说了许多,如今想来未免说的就不是真心话。
晚间用过汤药,沈夕瑶只觉得困倦难挡,让听竹和云溪伺候着自己换了药,便睡下了。等再醒来时抬头却见手握书卷面色严肃的谨宣帝正坐在一旁,眸光微动便发现四周全然陌生。
带了些不明显的颠簸,再借着四周几颗夜明珠和桌上青铜台里灯火的照射,她才看清所处的地方。他们似乎是在马车上?
“皇上?”声调微微上扬,带了疑惑。
听到声音,谨宣帝放下书卷见她嘴角有些干涩,赶忙探身取了温水递到她嘴边。沈夕瑶也不矫情,抿了几口,感觉舒适了许多才又看向谨宣帝。
“听竹和云溪朕已经安排好了,”将人护在身前,谨宣帝握着的手掌紧了紧,斟酌片刻低声说道:“如前日皇上感染风寒昏倒,昨日被确诊为疫病,如今已隔离居住于行宫宣昭殿。”瞄了一眼沈夕瑶,见她并无吃惊,又说道,“嘉淑嫔自愿入殿照顾,皇上感念其心,恩准。”
这般说这,面色依然是阴冷至极,虽说可以放软了声音,沈夕瑶依旧听出了里面的厉声和恼怒。心思微动,便猜测了个大概。
“是皇后娘娘?还是李相?”话刚出口,沈夕瑶便知是失了分寸,来不及补救,就对上了谨宣帝略带惊讶的目光。
见沈夕瑶不再做声,谨宣帝了然的移开视线,将手搭在她肩头,低笑两声,道,“卿卿聪慧。是李相接手了长公主的余势,又暗中与顾家有了共识。”
“皇上......”这算不算干政?
像是看透了沈夕瑶的心思,谨宣帝挑眉,“这些是朕要说给你听的,并非你有意问的,算不得干政。”说着心中松了口气,若说这些能换的她的一点信任,倒也值得。怕就怕她心无眷恋,彻底与他划清了界限。
“李家是为了二皇子,顾家......许是知道那胎保不住。”
身体一僵,沈夕瑶移开视线,许久才不确定的问道:“是皇上动的手?”
这自然是问的敏云皇贵妃那胎为何保不住。
谨宣帝心中苦涩,但他心底也知造成如今这般让她无法信任自己的罪魁祸首,正是他自己。垂眸苦笑,隐在暗处的是沈夕瑶看不到的挫败和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