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宣帝到的时候,就见自己一直当做兔子的嘉芳仪斜靠在贵妃榻上,一边看书一边从一旁的小茶几上取来青黑的小酸梅一颗颗吃着,那样子却是他从不曾见过的惬意悠然和静娴。突然心情很好地停下了脚步,斜靠在暖春阁门口,也不让人打扰了这份雅致。许是在阴凉中看阳光下的人,总会觉得对方格外温暖耀眼,此时谨宣帝看到阳光下窝在软榻上的女子无意识地勾起嘴角竟然生出了几分惊艳之感,心底莫名就觉得放松了许多,面上的神情也越来越柔和,甚至不自觉地少了平日里的疏离。
“皇上万岁,奴才给皇上请安。”
刚刚出去给主子取果蔬的云岚一回来就见到帝王长身而立,院里的奴才各自低着头不敢言语,而听竹伺候着主子也未曾看到帝王尊驾,又怕主子会引得皇上不高兴,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高声请安。
许是心情好的缘故,谨宣帝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云岚,并未责怪,反倒大步迈于沈夕瑶跟前,不等她起身反应就一把抱起她,自己寻了个舒坦的姿势,伸开长腿,做到榻上。复又将沈夕瑶侧身放到自己腿上,下巴放在她右肩上慢慢摩擦她的脸颊,只静静抱着,却是十足的亲昵。
“皇......皇上......”磕磕巴巴的,显然沈夕瑶还没进入状态,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吐了一句,“皇上,也要吃酸梅么?”
说着还慢慢收回刚刚拿这酸梅的手,似是要给谨宣帝看。其实沈夕瑶现在当真还没回魂,这冷面薄情的帝王,怎么会突然变成角?这不科学啊。
谨宣帝此时是又好笑又好气,刚刚还觉得自己这个嘉芳仪气质倾国,如今可不还是那个孩子气的人:“孩子气。”
沈夕瑶一愣,赶紧让听竹帮自己擦了手,并让人收了茶几上的零嘴,脸红着喏喏道:“我已经长大了,只是闲下来心情又不错的时候,就爱找点话本怪谈就着零嘴看会儿。”
这厢正说着话,那边云溪手里捧着什么物件匆匆进来,见到圣驾一时也不敢上前,只远远就跪下了。
“云溪?”眼角瞄了一眼刚刚跪下的宫女,沈夕瑶在谨宣帝怀里忍不住扭了扭,刚要让人上前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吩咐听竹说,“这边有云岚她们伺候就行了,你去带云溪把苏修仪赏的东西上册。”
谨宣帝自然知道其中的道道,只是有些诧异自己的嘉芳仪竟然没有趁机告状,不要说之前苏修仪为难她的事,如今她身边的宫女定然挨了罚,她也未见当着自己的面展示什么主仆情谊。想到这,谨宣帝的眼神忍不住更加柔和,倒是个有情的,自己虽说对后宫无甚感情,但对于这样倾心与自己又事事怕为难自己的女子,多给几分恩宠还是可以的。
“卿卿可莫要在太阳底下看书了,当心坏了眼睛。”
“皇上是在心疼妾么?”说着还踢了踢脚,脚上镶着细小珍珠的绣鞋竟也折射出点点柔和的光,让谨宣帝觉得眼睛有些痒了。
“朕自然是心疼卿卿的,偌大的后宫,朕心里只怕只有你一个了。”说着还亲亲她的鼻尖,沈夕瑶身上的香粉很淡,有些甜却不腻。
自己虽说也有些演技,但与谨宣帝相比果然还是嫩的,不够看啊。沈夕瑶看着他的双眼,发现此时他的态度十分真实,真实的她都有些相信此时他是真的关心自己。这演技不要太好啊。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自己这个小嫔妃的眼眉处有那么一丝淡淡的疏离。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见小嫔妃一脸娇羞的躲进了自己怀里。
两个脖颈相交,看似是十分相爱的样子。
“卿卿与沈小将军的关系如何?”看了一眼宫人刚刚端来的茶水,茶还散着朦胧的雾气,谨宣帝神色不明地问道,似是无意提起。
执起茶杯,试了试水温,温热恰好,再换了第二杯喂到谨宣帝嘴边,一套动作下来十分自认仿佛原本就该如此,没有一丝做作和虚假。
“妾在家中的时候被父母和祖母宠坏了,做事常常没有章法,兄长也是恼火的很,但也不舍得罚了妾。”未曾直接说兄长是如何宠爱自己,但话语之间的情谊和感伤却很容易让人感受到。其实原身在家里是有些骄纵蛮横,兄长虽有情谊,但关系也并未见得十分好。更何况兄长自幼便跟着宋将军学习,相处也并没那么亲密。
谁都没有说苏家跟沈家出现的那些不对付,抿了一口茶水,谨宣帝伸手拍拍沈夕瑶的背部,说:“沈小将军自然是好的。”
不说他是对妹妹好,还是说他在军中的行为好,但就是这句话,沈夕瑶清楚皇帝不会动哥哥的,就算是苏家或是顾家有别的心思和手段,只怕也是瞎了。
父亲沈侍郎和哥哥沈小将当初十分反对她参加选秀,甚至早就挑选了几个官家儿郎为她相看,只求她一生能在家族庇护下得一世安稳富贵。却不想她却坚持要进宫,说是因为喜爱帝王,但实际根本就是因为不服白答应得了滔天富贵。不得不说,被家族宠的太过的女孩,也是这个时代的悲哀,任性却无心机手段,硬生生地要在这后宫葬送自己的大好年华。
“皇上,金大人和卫大人进宫了。”李明德走近,刚刚小金子差人来寻,快午时了还进宫,想来必定是得了皇上的吩咐的。
抬起头,将沈夕瑶放在软榻之上,再摸摸她的手背才起身负手而立:“在朕心里,卿卿便是好的,朕必然不会让卿卿受了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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