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
漫天大火。
黑色的夜里,那冲天而起的大火燃烧起她自出生起便一直生活的华美庭院,偌大的宅邸里狼藉成一片,无头苍蝇一样的女佣仆人们疯了般四处逃窜,伴随着那一声声时不时传来的凄厉惨叫响起的是逐渐浸染全院的浓郁血色。
“阿尔茜!”
一片慌乱里,金发的少年高声叫她的名字,几乎在同时拽着早已经不知所措的她,像是要提起来一样飞速向某个方向奔跑起来。
“哥哥,瑞娅她……”
“没有时间了!再晚一点我们全家都得死!”
从来都是温和沉稳的哥哥这一次粗暴地打断她的话,并不尖锐的低喝声里带着啼血一样的凄厉。她无法,只能迈着早就跑丢了鞋子的双脚裹着根本没来得及换的单薄睡裙狼狈地跟着跑。
眼前的鲜血不断飞溅,不断有人在她面前惨叫着死去,她模糊的泪眼麻木看着被黑暗笼罩着的一切惨剧,只是机械地被拉着不停的不停的跑,干净的脚底沾上泥污也好,染上鲜血也罢,或者被石子划出伤口也管不了,只能像个丧家犬一样不断地逃。
“阿尔茜,快上马车!”
随着哥哥的一声厉喝,她条件反射地顺从钻进车厢,回身时最后看了一眼那被火光掩埋的豪宅,眼泪再一次涌出来。
爷爷,瑞娅,爸爸,二伯,二伯母……不在了,以后都见不到了。
……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的家族?
为什么是我的亲人?
凭什么啊————!!
凄厉的嘶鸣在小小的心底回响,阿尔茜猛然张眼同时一把从床头坐起,入目的是身下柔软奢华的锦被,四周的家具摆设在魔法水晶灯特意调暗的灯光下呈现出一股昏黄色的宁静,淡淡的熏香涌入鼻间,她因为幼年的恶梦而起伏不定的心灵终于缓缓平复下来。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想起很久以前的事。
阿尔茜伸手扶住额头,唇角却是划出自嘲的冷笑,可能是因为知道死期将近,身体本能地回忆起过去了吧。
昏暗的灯光忽然慢慢渐亮,调整到舒服的亮度后阿尔茜便收回了精神控制,果然没过多久,七八个双手举着托盘的女仆在女仆长的带领下恭谨有礼地走入了房间。
“陛下。”女仆们先行了跪地礼后,女仆长这才开口询问,“是准备现在起床吗?”
阿尔茜没有说话,只是随意一个点头,早已经训练有素的女仆们便默契轮流上前先伺候她们的女皇做一番梳洗,随后几个人捧着只有这个国家的掌控者才有资格拥有的规格衣裙殷切而仔细给王穿戴好……近一个小时之后,原本睡在床上金发披散的慵懒美人变成了她常出现在世人眼中的威严形象——手握重权坐拥半个大陆的一代女皇。
“陛下,就如您所料到的那样,属下今天收到消息,大皇子,四皇子,五皇女,十七皇女联合了六皇子,三皇子,八皇女……十九皇子他们准备在今天的朝议会上就几日前边境战失利的事……”
一边用着早餐,阿尔茜一边听着女仆长汇报的一条条重要情报,唇角露出几分冷笑,她在位的这三百年里,那帮蠢货还真是被养得安逸了,有真本事的没几个,野心真是一个窜得比一个高,她随便把自己身体不行的消息透露出去,下面这些东西就急不可耐地跳起来了。
要说阿尔茜创立这么一个偌大的帝国来,受益最大的还是卢弗森家族,因为她的庇佑,当年凄惨得只剩下三个嫡系的卢弗森家现在可谓是真正的枝繁叶茂的大家族,而有着兰德尔血脉的弗朗西斯一族同样不差,因为她常年在位寿命悠长,里下的人自然没机会争那个宝座,皇帝治国英明也没多少让他们出力的地方,于是更多的精力自然地就侧重在子嗣上,所以现在的皇子皇女排号能排老长一点也不奇怪。
阿尔茜也怕自己的那些子孙真的养废了,一开始放纵一些只为了能让更多的血脉延续下去,后来就开始各种严令了,不论是她娘家还是皇家的嫡系成员每五年都要大考核一次,达不到标准的轻则剥夺权利只保留称号架空你,重则如果没有别的特殊才干就直接赶出家族,家里虽然财大气粗,可也供养不起那么废人,给你点钱你自生自灭去吧。
这一套严酷法则实施下来,基本上就没几个纨绔了,开玩笑,不努力的下场就是从人上人的云端跌进普通人的泥潭里啊,连纨绔的资本都没了还谈个屁。无论是卢弗森家还是皇家子弟,他们的实力可以说个个都很不错,这也在极大程度上保证了阿尔茜的皇权。
当然,高标准之下一些资质真的不行的确实只能黯然淘汰,时间久了那淘汰大军也就越来越大,阿尔茜也在开始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如果那些淘汰者的后代有能力出众或者修炼天赋出类拔萃的,那恢复原来的待遇也不是不可能的,具体的还得看你的子女争不争气了,于是那些真的歹竹出了好笋的对这位女皇又是惧又是敬的,这种公平的制度下谁也不能说什么,才能说明一切,有多大本事享受多大权利。
不过就算这样了,也还是抵不住安逸日子的侵袭,这些子孙虽然实力不错,脑子也算灵光,但是他们从来没体会过资源匮乏的苦,也没有经过真正见血的生死厮杀,充其量不过是一群被驯养的狮子,关键时候有没有用还是两说。
最重要的是,她在这个位置上坐得太久了……
而他们,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