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难道当日在三生石中瞧见的,不是她与拓拔野未来的孽缘,而竟是前生的往事么?八百年前,在那章莪山的冰湖之畔,“她”便将一生托付给了“他”?
一念至此,娇躯轻颤,悄脸瞬间煞白。她心乱如麻,从乘黄上翩然跃下,站在石壁边,怔怔凝看。自从那日房山禺渊,于三生石中瞧见那番景象以来,她心湖春波乍起,再未平息,而此时知道真相,惊骇米乱,非但没有丝毫如释重负的轻松,反倒涌起万千难以名状的酸苦,失落与凄茫。
丁香仙子虽然不知拓拔野与姑射仙子之间的种种源源,但她何其聪明老辣,先前在石洞中,迷迷糊糊听见两人对话,已觉蹊跷,此刻见到这棺中女子,听其绝笔,再见蕾依丽雅那惊骇恍惚的神情,隐隐之中已猜到大概,双面晕生,嘴角钩起一丝淡淡的冷笑。
拓拔野又读到:“……君谓‘穷山以南,海之所尽,不知何年何月,熟人有缘,可于此重见天元’,日出月落,汝去我来,奈何缘深分浅,如昼夜相隔!从今空山松林,独闻萧声;南海潮汐,共诉心语。山若有情,何其脉脉?此中情景,更与谁恶人说?”
顿了顿,又读到:“君若犹存,我何不见?君若已死,我何独生?天涯之大,不过覆掌;岁月漫长,但求弹指。采南海水晶以为棺兮,续昆仑之盟一来世。别君以此,他年他日,南海鲸波,青蛇共舞;穷山沃野,乘黄并驰……”
当是时,东方霞云流舞,彤光破晓,红日从云层中冉冉升出,天地骤亮,蓝天万里,石山绝壁如镀金光,那壁字被阳光所照,深浅灼灼,刺目闪耀,拓拔野一阵莫名的凄凉惆怅,再难读下去了。
晨风鼓舞,清萝花海汹汹起伏。水晶棺晶莹剔透,露水凝结在棺盖上,从那角度望去,犹如泪珠悬挂在清萝仙子的脸上。前生今世,相隔寥寥数丈,却又隔个难以跨越的渺渺时光。
姑射仙子反反复复默念着那句“奈何缘深分浅,如昼夜相隔!”,心底酸甜楚,痛如刀割,泪珠再也强萘不住,悠然滑落。
拓拔野见此情状,心下了然,暗想:“那乘黄,青蛇必是前世之时,我与她降伏,收养的灵兽。难怪它们初见我们,变这般亲热;带我们来到此处,必也是想让我们记起前世的因缘际遇。”
在那心莲花地宫之中,与她唇齿相接之时,到心神震荡,隐隐便已想起了许多零碎的片段,虽然稍纵即逝,却也意识到也她之间必有亲密缠绵的过往。此刻方知两人缘分之深,竟非独今世。
转眼望去,见她泪珠犹挂,如犁花带雨,心中又是刺痛又是爱怜,思道:“不知我前世修了什么福分,竟得她如此垂青!”热血上涌,忍不住握住她的手腕,便想拖她如怀,擦拭泪水。
姑射仙子如遭电击,周身陡然酥软,眼角瞥处,见丁香仙子笑吟吟的凝视着自己,尽是讥诮嘲弄之意,心头大羞,奋力一挣,冲脱数步,低声道:“拓拔太子,你……你……”想要说话,喉中却梗塞难言。
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明丽如霞,拖拔野心潮澎湃,猛地挥舞天元逆刃,银光电斩,将旁侧一块巨石轰然劈成两半,一字字道:“仙子,前世已矣,今生我若有负于你,有如此石!”
姑射仙子一怔,如焦雷并奏,脸烧如火,悲喜、委屈、羞涩、甜蜜、凄楚、伤心……齐齐涌上心头,泪珠似断线珍珠簌簌掉落。
霄昊、星骐齐声欢鸣,那四条青蛇也摇头摆尾,嘶嘶吐芯。
丁香仙子咯咯大笑道:“好一对情定三生的神仙眷侣!死到临头,还卿卿我我,海誓山盟,可惜这水晶石棺做的小了些,否则你们就可以并肩而卧,同棺……同棺共穴了。”说到最后一句,气息部继,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姑射仙子耳根尽赤,拖拔野却心头一震,突然记起流沙仙子尚埋在融天山石壁众,生死未卜,当下不及多想,翻身跃上星骐,大声道:“仙子,你在此处等我,我去去就来!”一夹兽腹,匆匆朝石林外疾冲而去。
势如狂飙,风卷花舞,转瞬踪影全悟,留下姑射仙子怔怔地站在当地。
从拖拔野突现心莲海,记忆全失,到与她生死相拥,忘情蜜吻,再到悟明三生,誓约相守……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却经历了这么多的波折跌宕、离合悲欢,好似已度过了整整一生。想着他方才的话语,想着他的吻,想着发生过的所有一切,脸上忽而酡红如醉,忽而雪白似玉,五味翻杂,恍惚若梦。
丁香仙子恨屋及乌,对这二人之怨毒更比广成子、西海老祖为甚,眼见他们化险为夷、情浓似蜜,妒怒交迸,喘着气,冷笑道:“男人的话若能信得,公猪也能上树了。哼哼,他早撇下你,找那老相好去啦。”
她说的是洛姬雅,但姑射仙子眼前却陡然闪过龙女的脸庞,心中一颤,忖道:“是了,他记忆全失,才将我……将我当成是至爱之人,若他日想起从前之事,还会不会记得今日的誓约?”想起他前生为了螭羽仙子,神竭而死,心中更是黯然酸楚,剧痛如割。虽仍脸红如火,痴痴不语,但比之方才恍惚迷醉的心情,却已有如云泥了。
丁香仙子又道:“小丫头,你前辈子在这儿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