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翔对着穆元华长揖至地:“夫人请三思!将军尸首分离,若是就这样烧了,怕是要变作无头幽魂啊!还是待我们夺回他首级,您再带他回去。”

穆元华静默片刻,问:“那……他首级在何处?”

郑翔一脸不忍,答:“在……匈奴人侵占咱们的陆洲城门上……”

看到穆元华低下头,郑翔一阵内疚,说:“王副将已经派过三轮死士去抢回越将军的首级……可均敌不过匈奴人的残忍,没夺回还……全军覆没。”

穆元华低着头,让人看不到她的表情:“你去告诉王蒙,别让他再这样。奕祺一定也不想我们的兄弟为了他,折了性命。”

郑翔动容,道:“夫人!这是我们能为越将军……做的最后一点事了。请夫人成全。”

“谁人没有父母妻子儿女,不值得为已经逝去的人,让活着的人送命。”穆元华态度强硬,“我会亲手给他做一个棉布首级,就当他全了身首。请郑参将不要再拒绝我的请求——把他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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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穆元华拆了一个枕头,给那棺木内的尸体缝制了一个假头颅。

这头颅有鼻子有眼,虽然谁都不像,但是也能当做慰藉了。

越夫人如此坚持,郑翔不好再拒绝她的请求,当夜就将尸首连同棉布首级一同火化,将骨灰装入坛子中,慎重地交给穆元华。

骨灰坛子按照穆元华的要求,用的是酒坛子装的。

因为她说了,越奕祺喜欢喝酒。

看着穆元华小心翼翼地将酒坛子放在越奕祺旧时住着的房间的桌子上,郑翔走向她,从身后士兵的手里拿过一个木匣子,开口道:“这是将军出发前交予我们的信件。他说他此去凶多吉少,而您又在孕中,以往万一他出了事瞒不住您伤了您和孩子,连着三个晚上给您写的五十多封信,要求我们每隔三日给您寄一封,一直寄到您平安生下孩子出月子……可现在您来了,我们也不需要再一封一封寄了。”

穆元华低低应了一声,接过信件,还是不言语。

郑翔觉得她这是伤心过度,不便再碍着她的眼惹她嫌,于是告退了。

送了郑参将出了门,穆锦章走到穆元华身旁,在她肩上拍了拍,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你是亲眼看到了……”

穆锦章说着叹了一口气:“元华,好好地活下去,你的路,还很长。”

穆元华只是点头,并没有答话。

穆锦章即是心疼又是可怜,可是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好半饷才指指门口:“今晚上我就住在你隔壁。有什么事你就大声叫出来。虽然说越奕祺余威犹存,可也拦不住那些见色忘义的狂徒……”

说着,穆锦章从腰上解下一把匕首,塞到穆元华手里:“这把刀你就放在枕头底下防身。不过,出鞘之前先掂量好对方的份量,莫要伤敌不成,反而伤了自己。”

穆元华这回终于有了动静。

握紧匕首,穆元华扭头对穆锦章惨白一笑:“让堂兄操心了。”

“哪的话。一笔写不出两个穆字,出门在外,我们俩已经是最亲的亲人了。别想那么多了,收拾收拾就歇下罢。赶了大半个月的路,再不歇息,你的身子要吃不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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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穆锦章,关上房门,穆元华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看着书桌上的骨灰坛子,穆元华心里发怵,对着它拜了拜,口中默念——

这位仁兄,对不住了,我一介女子不好和您同屋而居……只能委屈您到外边去了。回头一定让越奕祺那个混账给您立个豪华大坟,全大理石砖铺地,雕个威风凛凛的大墓碑……如果您对此有意见,就找越奕祺那个混蛋去吧!

祷念完毕,穆元华寻了个布包,将骨灰坛子包了起来,藏在大氅下,出了门。

穆锦章听到隔壁有动静,忙推开屋门来问:“怎么了?”

穆元华面有赧色:“我……想出去寻点热水泡脚。”

“这城里都是男人,你不好出去。你要热水,我就去帮你端来。”穆锦章说着,将堂妹推到自己屋里,“你就在我屋里坐着等,我马上就回来。”

穆锦章的好意,穆元华领了:“那就有劳堂兄了。”

“你我何必如此客气。”

穆锦章说着,给穆元华倒了杯热茶,转身出了屋。

合上门前,穆锦章还交代:“你过来上门闩。不是我回来,就不要开门。”

穆锦章如此婆妈,穆元华不觉得烦,只觉得感动。

上前对堂兄一福,穆元华拴上了门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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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穆锦章走远了,穆元华从大氅里拿出骨灰坛子,开始为难——

现在是出不去了……这位兄台,应该安置在哪儿呢?

左右查看了一番,穆元华咬咬牙,做了决定——

堂兄!对不住了!你和他都是男儿,只能……委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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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元华将骨灰坛子在穆锦章屋里一个偏僻的角落里藏好,等着穆锦章回来。

穆锦章打了水回来,帮穆元华拿到她屋里,背过身去等她洗完脸手脚,又帮她拿出去倒。

堂兄服务如此周到,穆元华心中有愧,寻思着什么时候再给那骨灰坛子中的仁兄搬个家……

是个好鬼也便罢了,如果不是个好鬼……

穆元华叹气——

堂兄您就担待一晚上罢。

送走了穆锦章,穆元华将她要郑翔送来的两坛黄酒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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