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云叹息道:“我明白你想说什么,那接二连三的刺杀,未必都是寰王所为,未必不是有人混水摸鱼。可,不管是谁所为,总是寰王给出的机会。”
穆雪:“现在,太医证明你重伤导致残废,寰王把锦燕卫、左骁卫交给你,未必不是告诉你,他不愿你当太子,只要你好不起来,他就不会再杀你,也不允许别人再杀你,你,毕竟是他的儿子。”
夏侯云笑得更寒:“阿雪,天家无父子,你这个安宁……咳咳,这话一般人都听过,你会不懂?”
穆雪:“血,浓于水。”
夏侯云打个哈哈:“血是浓于水,苏文绣的儿子,也是他的儿子。”
穆雪:“你可曾想过,寰王,为什么存了废你的心思?”
夏侯云哼道:“倒是我的不对?!”
千年外戚世家,已经成为夏侯王室心里的刺,百年前便开始打压燕氏,如今的燕氏,人丁凋落。夏侯云的生母是燕家嫡女,夏侯云与燕家越亲近,寰王越忌惮,寰王存了废长之意,夏侯云与燕家只得更亲近,这便形成一个死循环。这个环,又是怎么扣起来的呢?
穆雪眸光亮了亮,示意元元退到厅外,沉声问道:“你说,寰王二十五年前夺位,那,寰王成功夺位,燕家,做了什么?”
夏侯云面色微冷:“过去的事,与现在有关吗?”
穆雪:“世事如环,环环相扣。”
夏侯云双手抱颈,靠在轮椅背上,幽幽道:“好,我说。”
二十多年前,燕家子女频频死亡,只活下嫡六公子、庶十三公子、嫡七女、庶八女。依照北夏祖制,嫡七女燕槿被册封为太子妃,太子夏侯宪,生母是上一任燕王后。夏侯寰上有兄长,下有幼弟,生母是后.宫里默默无闻的良人,本与王位无干。
太子大婚前夕,燕八庶女燕柳约了燕槿游玩,行至山顶,燕柳将燕槿推下山崖,这一幕被跟随的侍婢护卫看在眼里,却因为燕柳的精彩表演,他们看成了燕槿自己失足跌落。燕槿被崖上的树木挡了几挡,保住了性命,却摔断了腿,留下再也治不好的残疾。
夏侯宪便以燕槿之残为借口,解除与燕槿的婚约。
让燕槿没想到的是,太子大婚如期举行,夏侯宪娶燕柳做了太子妃。
燕老侯爷在燕家宗祠前大笑三声。
北夏王这是用太子妃作饵,使燕家内乱。
燕老侯爷如北夏王所愿,逐新太子妃燕柳出族。
一个被燕家遗弃的女人,再也不是燕家的助力,趁了北夏王打压燕家的心意。又因燕柳流着燕家的血,夏侯宪所为,还算不得违背祖制。而燕柳,包括她将来生下的孩子,没了外家支持,圆扁全由夏侯王室搓捏。
北夏王父子,把整个燕家玩于股掌之上。
燕槿身心遭受重创,非常绝望,一时想不开,绝食了。
这时,夏侯寰出现了。在燕老太君面前跪了三天三夜,盟誓求娶燕槿。
夏侯寰想干什么,燕老侯爷心知肚明。北夏王利用燕柳的贪婪,打压燕家,燕家就该把脖子洗干净,送过去挨刀吗。燕家也可以利用夏侯寰的野心,使夏侯兄弟倾轧,王室流血内乱。
燕老侯爷以六十四抬嫁妆,把病床上的燕槿高调许给了夏侯寰。
一个月内的两场婚礼,让人们惊叹。
庶女嫁作太子妃,三十六抬嫁妆,依足了太子大婚规格;嫡女嫁作王子妃,六十四抬嫁妆,却是君王大婚规格。想指责燕家的人,却也说不出什么。因为,依宗法,循礼教,嫡女的地位在庶女之上。
见过燕槿的人,皆生怜悯之意,燕槿不仅摔断了腿,还受了严重的内伤,随时迈上黄泉路。于是,对抢了嫡姐太子妃位的燕柳,对抛弃重伤未婚妻的夏侯宪,人们不约而同地生出鄙夷之意。
这样的人心倾斜,正是夏侯寰和燕家共同谋求的结果。
一年后,北夏王去世,夏侯宪顺利登基。
那年鸾城大会,一个来自鹤鸣山的少女,叫做苏文锦的,撼动了整个鸾城。她貌美如花,智敏如风,灵动中时有慧黠,大气里隐着真诚,仿若天之娇女,几乎所有的年轻男子,都愿意登攀最古老的冰川,采撷最美丽的雪莲花,别在她的衣襟上。
夏侯寰,这样的女子,美好纯粹,当以万里山河作聘。
而燕槿,在人们的眼里,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当长安宫宫变的时候,宪王抓了苏文锦,把她当人质,逼夏侯寰退兵。
夏侯寰望着苏文锦,流泪说,她是他心里的深爱,他会永远怀念她。他让苏文锦在宪王的刀下,含笑赴死。
在那种时候,人们才知道,夏侯寰不过是把苏文锦推到了众人眼前,用来掩盖他早有的野心,隐藏他可能致命的弱点,苏文锦,只是他利用的对象。
在那场逼宫决战中,燕家给了寰王倾族之助。
夏侯宪兵败身死,夏侯寰成为寰王,燕槿成为燕王后,一年后,刚出生的夏侯云,被立为太子。
花厅里静悄悄的。
通往权力巅峰的路上,充满了算计,流满了血。
穆雪:“你父亲要夺王位,你母亲要泄心头之恨,燕家要报被打压、被玩弄之怒。寰王利用燕家,燕家也利用寰王。这样的燕家,难怪你父亲忌惮,甚至将这份忌惮,延伸到你身上。”
夏侯云:“后.宫美女众多,我母后从未主动害过一人,燕家对我,真心还是假意,我心里很清楚。外祖父死在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