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太尉补了一刀:“强占宝马,豪夺绝美,或与逆贼有关,其意,不用想也能知。”
宣室殿中一时静寂无声。
老姜弥辣,宋丞相的话振聋发聩,诸臣在这时突然明白,他们已是云王的臣,换了君王,他们未必会有更好的荣贵。便似,坐在一条大船上,航行在惊涛骇浪中,不能齐心合力保持大船稳定向前,就会被浪涛掀翻,沉没,溺毙,因此,任何一个浪头打过来,都不能等闲视之。
宋丞相冷冷环视诸位臣僚,声音放得很慢:“如果太子殿下运筹帷幄,做好与东夷一战的准备,我们自当以太子殿下马首是瞻,全力以赴,决不退缩。我们现在必须冷静,太子殿下不日登基,便是北夏一国之主,不能不考虑北夏的整体利益。一句话,有国,才有家,国安,家才定,家定,人才乐业,人人乐业,国才强,国强,人才能挺起胸膛,不受外侮。”
夏侯云击两下掌:“宋丞相之言,本宫受教!本宫已知该怎么做。”说着,迈步走出殿外,道,“于耀,跟上。”…
于耀看桓嘉去备马,忙道:“殿下,大灾未定,还是不要骑马吧,以免惊了惊魂未定的百姓。”
桓嘉不悦:“大灾没定,秩序也没定,殿下步行,可增了不少危险。”
于耀眨眨眼:“殿下,轻衣简从出宫走一遍,更能准确地了解百姓需要什么。谁敢行刺,先杀了于耀。”
桓嘉嗤之以鼻:“杀了你够赔殿下一只靴子吗?”
于耀凉凉道:“知道殿下轻衣简从出宫的,有你,有我,无旁人,殿下真若遇刺,通风报信的便是你我之一。有黑鹰暗中相护,不怕死的就来吧。”
桓嘉怒了:“你什么意思?”
于耀两眼看天:“没什么意思,还得看殿下的意思。”
夏侯云一人踹一脚:“胆子肥了,要不要本宫把你们两个都去了势?”
“不要!”于耀两手急捂,“殿下,你答应臣不去的!”
“聒噪!”
换了便服,夏侯云和于耀出了长安宫,往北宫走去。
六月的夜晚,血红的月亮从东边升起,映得团团白云竟似染血的棉花,空气燥热,没有一丝凉风。
街道边时有残垣断壁,有锅铲刮锅底的声音,骰子落在碗里脆响的声音,男子醉酒打鼾的声音,孩童的嘻笑声,怨偶的啐骂声,婴儿的啼哭声……不同的屋子,不同的故事,百姓生活,百种形态,汇成多姿多彩的人生长歌。
于耀:“殿下,臣听宋丞相的意思,要遂了东夷人的要求,把丘妃送到东夷去吗?听说,丘妃快生了。”
夏侯云:“你对宋丞相的话,有什么看法?”
于耀想了想,很小心地说:“臣只是一介草莽,哪有宋丞相那般见识,只从男人的心思看,护不住自己的女人孩子,是忍受不了的耻辱,会被人瞧不起。”
“之前阿初说,你是个敢拼命的,像狼一样,让你做黑鹰的都尉,倒是忠勇有余,远谋不足。宋丞相说得对,我是王,做事必须以北夏的利益为至上。草原上还有很多部落州城对龙城阳奉阴违,金袍人在暗处伺机而动,鹤鸣山苏家不会甘心夏侯雷落败,这一场大地动,雪上加霜,稍有疏忽,便落了攻讦我的言诠。我们与东夷一旦交战,便会落进内外交困的困境。”
夏侯云边走边说,“江京与龙城相隔数千里,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接连寻衅,下我的脸,虽不能肯定金袍人、雷国公府、苏家牵扯在内,可也不能肯定与他们无关。内忧外患,不能不想周全。铁鹰骑,黑鹰特战队,打个局部战还能应对,而对国与国的战争,能有几分战斗力呢,训练远远没有完成,更不提训练永无止境。”
“于耀,别以为当了黑鹰的鹰头,就威风八面,现有的五百人,我会放出去三百充任斥候,留两百优胜者交给你当教头,去凤凰谷,一年之内,给我带出至少两支千人特战队。”
于耀一惊:“殿下,黑鹰都散出去,殿下的安危怎么办?”
夏侯云:“你当我真留黑鹰驻在长安宫做洒扫吗。一个女人叽喳起来能比五百只嘎嘎的鸭子,借黑鹰把鸭子赶出长安宫,让我得个清静罢了。现在目的已经达到,黑鹰,该去该去的地方了,明天,黑鹰考核,排名后即到各卫挑选精兵。敌强我弱,我们没有时间轻松。”
拍了拍于耀的肩,“别让我失望,别让阿初的虎鲨失望。”…
于耀单腿跪地,右手抚胸口:“于耀一定完成殿下的命令!”
夏侯云:“把我诳出宫来,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于耀犹豫片刻,道:“在鸾城大会的赛场上,臣不战而认输,是因为白教头告诉臣,殿下与丘家有杀妻之仇。”
“燕家有百年落败之痛,燕家子弟比旁家更刻苦,个个熟知百年来的大事,旁人早忘雁栖城曾经有个于家,明睿却是有所了解,丘于两家相争,于家败走雁栖湖,算是世仇。”
“百年前的事,不是有心的人,听都不会听过。于家当年,满门上下,只剩一主一仆,百万财富,不剩分纹,哪有败走雁栖湖之说,丘家为掩人耳目,迁了一支丘家远支,假冒于家人在雁栖湖上讨生活,到如今,那支丘家远支,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