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就寝时分,喧闹的县城渐渐归于平静,陆府的这一场盛宴也终是宾主尽欢而散。
陆云鹏与谢修齐一左一右地扶着已有些微醺的陆子和站在府门外,笑意吟吟地将官员们一一送走。
终于送走了最后一个醉醺醺的同僚,陆子和笑容满面,正欲带着两小转身回府,却见谢修齐迟疑了一下道:“那……陆伯伯,二哥,安萁在哪?要不,我也告辞了?这几日如履薄冰过来,今日幸得天所佑,万事顺遂,却也疲倦至极,只想回家蒙头大睡一场。”
他满脸困倦,站在府门处更有些摇摇晃晃地说道。
陆子和心疼地看了看青年疲惫的脸色,顿时惊醒道:“是伯伯的错,却是该让你去早点休息,不该让你陪那些叔伯们饮这么多酒的。”
他恍然说着,随即仿佛想到了什么,却又向谢修齐慈祥看来:“齐儿,今日夜色已深,既已困倦至此,倒不妨在府中歇息一晚,明日再回吧。”
想了想,他又道:“葳儿也不知何时会醒来,大夫说她数月来忧思过度,无一眠安枕,今日又大悲大喜,心神损耗过巨,正宜以沉睡补之。是以又为她用了点安神助眠的法子,想来需三两日才能醒转。”
“这几日你不妨就在府中歇息可好?你姐姐平日最是疼你,若是醒来,想必第一个想见的更必是你这大功臣的。”
他笑容满面地说道。
然而他不提还好,一提起陆雨葳,青年顿时猛然脸色一变。
“这个……”
他支吾着,瞬间酒醒了大半,脑中更已是急速思考起应对之策来。
这边谢修齐酒意全化为冷汗之时,另一边的陆云鹏却也是接道:“是啊,小弟。干脆不如你搬回府来吧……那时候,二哥总与你意气相争,是二哥的不是,这厢也向你陪不是了。你那时却也有点……但现时却不会了,什么都好了。如此,一家子和和美美在一起生活岂不更好?”
他有些惭愧地看着青年说着,目光中更满是期盼与歉疚。
陆子和闻言顿时眼前一亮。
一直以来,陆子和最头疼的就是这两兄弟之关系了,但也没办法,鹏儿也是在理,齐儿却又……是以,多年来,自己这两个孩子别说有兄弟之亲了,就差没将彼此视为仇寇。
而每次两兄弟闹将起来,自己更总是头疼无比,却也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每每他们起了风波,倒是葳儿这个身为长姐的说话比自己更有用些。
却不想今日福有双至,竟是事事顺遂了起来。
陆子和心中无比欣慰地想着,也是点头道:“是啊齐儿,你二哥此言却是极佳。如今已一家和睦,搬回来让伯伯尽享天伦之乐如何?”
想了想,他更是又道:“且你既已幡然醒悟,也必已知好男儿若想成就大事,必先读书。正所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你现下也不小了,却是误了十来年学业,如今想要奋起直追,虽也算为时未晚,但也需一番辛苦,一位名师。”
“伯伯自是不行的,资质平平,但你姐姐却是冰雪聪明,更是望北会元。此番她又正在家中苦修,以备京试,却正好能与你做伴。且有她对你时时教导,以你之聪颖,将学业赶上来也并非难事。”
陆子和絮絮叨叨说着,更是为谢修齐勾勒起了未来,眼中已满是欢畅期许之意。
谢修齐却早已满头冷汗。
只见他吞吞吐吐道:“这个……那个……那个,是……是这样的。陆伯伯,二哥,我现下对于未来之事,倒也没太多想法,还是再看看再再做打算好了。而至于搬回来……不是我不愿搬回来,只是……只是……”
青年急速转动着昏沉大脑,脸上已是苦色渐浓:“对了!只是我现在已习惯了在府外独居,那啥,离陆伯伯与二哥离得也不远,若想亲近聆训,走几步路就到,颇为方便,更颇为……对,颇为自由!所以……那啥……”
趁陆子和与陆云鹏眼中分别浮起纳闷之色,谢修齐更是趁热打铁:“那啥,孩儿就先告辞了,陆伯伯二哥早点休息!”
青年急急说着,却是连安萁都不管去叫了,只一路溜得比兔子还快,转瞬就没在了夜色中。
陆府门前,陆子和与陆云鹏面面相觑。
良久,陆子和才苦笑了一声:“这孩子近来越发的古古怪怪了……当日来府问三权科儒事,却仿佛做了什么坏事为葳儿所知晓了一般,竟是连他姐姐的面都不敢见,慌慌张张转身就跑。今日却又不知怎么了,却是再次慌慌张张转身就跑——这孩子是怎么了?”
“莫非他此番大变之后,却也是性情大变?但他不是已心智大开,更颇为明理了么,这不愿回府又是为何?”
他疑惑看向陆云鹏问道。
“孩儿也是疑惑……”陆云鹏苦笑道:“许是小弟还怨我当日和他吵架,说了些伤他心的话,让他滚……那啥出府?可是也不对啊,我观小弟之神态,却似已对我毫无芥蒂,且这短短一宴间,小弟言行举止也与我渐重拾兄弟之亲,更不似作伪……”
“那是为何?”陆子和再次苦笑问道。
“许是……”陆云鹏却是忽然眼前一亮:“许是小弟还是不愿回府受拘束?”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已是急急说道。
“此言何意?”陆子和顿时皱眉道。
陆云鹏却似有所得:“您想想,小弟虽然已一夜大变灵智大开,明白了是非之理,更痛改前非尽赎前罪。但他另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