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然午夜十一点,灯会热闹的人群散去大半,留下来的行人中不乏真正的“买家”,像老贺的摊位上,不免也要在一堆假字画中放上一二精人将它们从糟粕中挑走。
穆清远就对老贺的摊位挺感兴趣,他一眼就看中一副空山新雨图,正鉴定那印鉴呢,老贺撩了撩眼皮:“好眼力,这可是真品,你给四千,画就拿走!”
四千块?平时里他给穆艳的私房钱都不止这么多,穆清远此时却摇头,就算画真的值这么多钱,他花四千买下,可是赢不了宝镜的。
两人的小比,说白了就是拼眼光捡漏,摊主都知道价值呢,还有什么漏可言?
“徐师妹觉得呢?”
宝镜笑着摇头,“书画我不了解,再说我也拿不出四千块。”
李淑琴二人不懂得那是什么画儿如此值钱,被四千块的高价吓了一跳。徐海东晕乎乎的,一栋小楼房换一幅画?他女儿进得行当太吓人,和卫华兄弟谈南下淘金的事儿看来不能再拖。
师伯的小弟子倒是实诚,穆清远见她直奔别的摊位去,也不再耽搁时间。
两人一开始还结伴而行,毕竟心里有忌惮,看了半天都没有出手迹象,不由心照不宣兵分两路。
穆清远在文化街乱转,未撤去的灯笼照得街上亮如白昼,他一眼就看众人围着处摊位不知在看什么。
拉着妹妹挤进去,原是个卖石雕的中年人。胡子邋遢,不辨样貌,正埋首雕着一块芙蓉石。
“像,真是好手艺。”
“瞧瞧那猴子,哟,看着像田黄?”
穆清远仔细一看,心里直乐。老话说“一两田黄三两金”,自明清以来,寿山田黄石就是文人墨客最喜的“印章之王”,这摊位上却零零散散摆放了数十枚田黄印章,围观的群众都忍不住出言调笑。
摊主恼了,“一百块一件,随便挑!”
一百块能买到一块田黄印章?穆艳都觉得假,但灯光下,众人指指点点的那块猴子印章的确挺漂亮,猴儿憨态可掬,穆艳忍不住拉了拉她哥的袖子:“大哥,把那猴子买下来玩玩,不算做比试的物品。”
穆清远拿她没办法,蹲下身将那硕大的“田黄印”放在手上掂了掂。
“这也一百块?”
摊主轻飘飘瞅了瞅穆家兄妹,大概看出是两只肥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雕得东西只要一百,你手上拿的可是老物件,至少要五百!”
穆清远暗暗冷笑,什么老物件,分明和其送骋唬是出自中年男人之手——雕工还看得过眼,石材可太差了,五十块都值不起。
他随手将猴印往地上一放,却传来咔嚓一声轻响。
这是遇上碰瓷的了?可摊主好似没听见猴印摔裂,还在向他人卖力推销呢,穆清远仔细一看,发现在假的出奇的“田黄”石料下,竟有一片腻红的光泽。
他心中微动,扭头看向妹妹,“你真的想要这枚猴印?”
穆艳使劲点头,穆清远暗喜,觉得这个妹妹大概是真的和他血脉至亲,无意中竟也能帮上他。
“老板,五百块,我要了。”
穆清远不由分说递给中年男人五百块,把猴印握在了手里。
宰了两头肥羊,老板可高兴了。
围观群众们无声目送“冤大头”离开,穆艳觉得她哥是真好,走得远了,穆清远却笑了:“走吧,我们回玲珑书铺。”
穆艳满脸迷惑,不买东西了吗?
穆清远笑而不语,他已经挑到对赌的珍品了。
两兄妹在罢好碰见宝镜回来,穆清远买了一枚假田黄印,宝镜更夸张,手上端着果盘就回来了。
“徐师妹看上去很有信心?”
宝镜眉毛一挑,“穆师兄也彼此彼此嘛。”
穆艳轻哼,“你一句话就让我们在这里耽搁了好些天,要是我们赢了,是不是三年后的赌局也不必进行了,你直接认输算了。”
宝镜做思索状,“是该有个添头,谁赢了,对方今晚参加赌局的物品就归赢得一方如何?”
穆艳气得吐血,这算什么添头,难道她大哥还稀罕一个破果盘?徐宝镜真是太奸诈了!
……
小破平房里。
最初的震撼和气愤过了,邹建波的老娘找来水泼醒了徐海霞两人。
徐海霞和黄继生悠悠转醒,黄继生早被邹建波带来的帮手围住暴打,徐海霞被眼前的场面吓得尖叫连连。
邹奶奶脱下布鞋冲上前,拿鞋底抽她脸,“你还有脸叫,臭不要脸,偷人的女人,浸猪笼的淫妇……”
因为生了孙子,邹奶奶平日里对媳妇不薄,此时才格外气愤,她使出了浑身力气抽打几下,徐海霞满脸都是血。徐老太也顾不上装晕了,扑上前护住女儿:“亲家母,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啊……”
徐海霞哇一声吐出一口血水,血中夹杂着两颗牙,只知道捂住脸呜呜的哭。
邹奶奶和徐老太撕扯到一起,邹建波将黄继生打得半死,又一把扯住徐海霞的头发,后者吓得抱头尖叫,邹建波十分失望,“看在晓伟份上,你和这个男人断了,咱们依旧凑合着过吧。”
徐海霞使劲摇头,见情人被打得半死十分心痛,“不,我们离婚!我要和你离婚!”
邹建波脸色狰狞,气氛到极点忽然笑了:“离婚?不,阿霞,我一辈子都不会和你离婚的。”
火把照耀下,丈夫的笑容异常诡异,徐海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