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帮你看。”他说。
“是吗?”周围乱哄哄的,人声鼎沸,不停有人从我身边走过,摩肩接踵,撞得我身体一歪,头脑也不太清楚,只按照本能顺着答了下去,“好啊。”
“那……我现在来找你?”他试探着问。
“嗯?”人太多,我脑海中塞满了各种买卖的声音,没太听清,捂着耳朵,对着手机喊道“稍微等一下”,赶忙抽身窜去了一个僻静的角度,气喘吁吁,“不好意思,刚才人太多,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我来找你。”他淡定地重复道。
我愣在了原地,意识慢慢回溯,但依然残留些浑噩。一方面,理智告诉我不能再见他但另一面,昨日那个“拯救”的念头已是隐隐盘旋在我的脑海。
我对自己说,我没有错,他现在心爱的人是我,他对阿尤布的妹妹没有感情,他也还没有结婚,再见他一面又能怎么样呢?这个借口刚刚冒出,我这才突然想起今天给他拨电话的初衷,连忙对着电话叫道:“别!你别来!”
他的声音像是从远方传来:“你刚才犹豫太久,我现在已经开车在路上了。”
“你真的别来,我打电话是有要紧事告诉你。阿尤布已经……”
他打断我的话:“到了再说,你在香料市场出口等我。”
说完,穆萨挂了电话。
我如站针毡,再次拨打号码时,他已经不接了。我咬咬牙,瞪大眼盯着身边的灯柱,还是无可奈何地去了香料市场的出口。
等在出口处,我左顾右盼,生怕被别人发现。时间一点一滴地消逝,我的心绪却愈加地翻涌难平。做贼心虚的愧疚与难以克制的思念相互较量着,以致于我悄悄盼望看见他的脸,又为这份盼望感到深深的自责。
抗拒的努力与撕扯的姿势,令人力不从心,也教人灰心丧气。
在我的混乱心绪中,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穆萨说:“看对面。”
他放下了车窗,让我看见他的脸,朝我招手。我急切地想要向他飞奔过去,脚却挪不动步。
“别挂电话。”我盯着马路对面的他,低低地说。
“你快过来吧,我这里不方便过去。”不止是行车不方便,更因为这周围人来人往,他不能堂而皇之地专门过来把我单独带到他的车上。
他总是这样,迫近而易逝、可即而又不可即、真实而易毁。惶惶然,令人欲舍难舍。
“不,我就在这里说。”我的声音很温柔,也很坚定。能够在这里看见他,知道他专程为我而来,已经足够了。如果今天没有遇见阿尤布,或许我已经抱着“拯救”的借口上了车,可现在不行,我感到周边有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我们,害怕阿尤布真的把这件事告诉了他的妹妹或者穆萨的家人。
于是,我说:“阿尤布已经怀疑你去沙漠的动机了,我为了圆你的谎,撒谎说遇见了两个沙漠探险者,我们一共四个人留在沙漠。你别再过来了,走吧,别再给你造成更多的困扰。”
穆萨一瞬间沉默下来,垂头不语。良久,终于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
隔着一条马路,我看到他沉痛而苦涩的表情,心底泛出酸涩。明明他就在我眼前,明明听筒里正清晰传来彼此的声音,明明我们只相距这十几米的距离,却是永远无法贴近的几步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