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我和穆萨正手牵着手,面无表情地看着表演。那边,连翩和爱德华也是亲密无间、耳语阵阵。嘉轶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突然猛地站起身,沉着脸走到门外。
“嘉轶?”我被他惊了一跳,将手抽出,急急追了上去。穆萨原本也跟了上来,可他完全不了解中间的状况,被我劝了回去。
嘉轶站在餐厅外的阳台上,手扶着围栏,俯视着下方巍巍颤颤的悬崖,屏气凝神,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崖底。
我走到他身后,有些害怕,低声劝慰道:“嘉轶,别太难过。连翩就是这样的,你还有很多其他选择,没必要这样想不开。”
他的掌心扶着额头,手肘撑在围栏,沉默不语。
悬崖令我头晕目眩,不禁拉了拉他的衣袖,“嘉轶,别站在这里,我们换个安全点的地方,行吗?”
静了静。
慢慢地,嘉轶转过头看我,一双眼憋得通红,悲痛与愤慨显而易见。他挑起眉峰,语带质问:“闵汐汐,你根本就不明白我现在的心情,别用那副局外人的姿态来安慰我。”
我怔在原处,没有想到平日里开朗恳诚的嘉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但这可以理解,眼睁睁地看着付出了这么多年情感的人在自己面前与别人嬉笑调情,伤恸在所难免。
只是,我又怎么会不明白这种感受呢?当我参加穆萨的婚礼时,当我在迪拜贸看到他和莱米丝同行时,心中的疼痛又会比嘉轶少吗?可笑我方才还对嘉轶叨念着“选择宽广,不必忧心”之类的话,连我自己都无法做到,又如何劝慰他人呢?
在嘉轶这般的质问下,我本想掉头走开,可脚下悬崖陡峭,又无法放下心来。
没有看向嘉轶,我幽幽开口,话里带着几分自嘲:“不怕你笑话,我其实,并不算局外人。”语气渐渐黯然,咬牙道,“嘉轶,你现在经历的滋味,我也经历过。不敢说与你完全相同,但痛苦绝不会在你之下。”
嘉轶闻言一怔,片刻后,缓缓回过头来,盯着我看。
良久,我听得他长叹一声,终于软下语气:“当我知道连翩又换了一个男朋友时,本以为自己仍然可以坚持下去,毕竟过了这么久,她已经刻在我心里。可直到我真正看到了这一幕,才明白这种煎熬的催心欲裂。”
“其实,这样耗着,也是放弃的好法子。”嘉轶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嘲讽:“我想,今后,哪怕我再想坚守,只要想起这一幕,这颗心都会在不停的煎熬中渐渐疲惫,最后,彻底放弃。那个时候的放弃,就再也不会有任何遗憾了。”
我呆立原地,被他的话语震住。
我与穆萨订下的协议,是我既放不下感情、又不愿触碰道德底线的结果。可是我忽略了,就算我心中刻意回避,就算我和穆萨的相处合情合法,也无法掩盖他已有妻子的事实。
情到浓时情转薄,当我在这个残酷的事实中煎熬时,心便会一寸一寸地凉去,从此了无牵挂地离开,亦再无求之不得的遗憾。
可是,我与穆萨如此克制隐忍的相守,一定要是这般悲凉的结果吗?我不甘,也不愿,可除此以外,竟不知还能如何。嘉轶的话语令我惶恐不已,刚刚涌起的甜蜜,又在此刻烟消云散。
“同你说会儿话,果然感觉好多了。”嘉轶转身,手离开了扶栏,走回安全无险的区域,“我不想回去了,你叫他们出来吧。其他学生这时候肯定已经到了,我们先去落实住处。”
我恍恍惚惚地点点头,回到餐厅招呼他们几人出来。穆萨看到我苍白的脸色,不满地皱紧眉头,可终究,没有立场在大庭广众下说些什么。
走过一段寸草不生怪石嶙峋的山路,我们来到山顶ue酒店。安排好住处,午睡小憩后,大家便纷纷聚首,相约爬上神山,也就是杰布哈菲特山的至高点。
之前连翩说这是阿联酋第一高峰的时候,我吓得不敢攀爬。可如今已经开车到了山顶,只需要再攀一个小山头,看起来并不太困难。
嘉轶借口身体不舒服,没有出现,我们一同吃午餐的剩下四人,便一同踩上了通往山头的简易石子路。
小路蜿蜒崎岖,远看山上的石头风化很严重,但是走近仔细观察,才发现石头缝里还有一些绿草。绝境之中,总有生命的奇迹。我发现自己现在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想将其同我和穆萨的感情联系在一起,魔怔一般地患得患失。
爬到半山腰,脚下的石头咔咔作响,衣服也被汗水浸湿,平原显出一种朦胧的色泽。这个时候,已经看到两旁的石壁上刻满了各国的文字。形形色色,从阿拉伯语到英语,甚至还看见了两个硕大的红字,写着“中国”。
“这个我认识。”穆萨指着那两个红字,一字一顿地认真念着,“中,国。”
“学得不错嘛,嘉轶把你教得这么好。”我由衷地表扬他。
穆萨笑道:“我学中文不成体系,没什么规章,‘中国’这个词,是我学的第二个词组。”
我好奇地问:“那你学的第一个词组是什么?”
他在斜阳若影中神秘一笑,悄声说:“等会儿告诉你。”
我们出发的时间较晚,我又因为腰伤走得慢,到达山头时,太阳只在地平线上残存一半。山顶被照得金碧辉煌,落日余晖中,山下的荒芜沙漠都笼罩上一层酒红的光,也让神山如梦似幻的本来面目慢慢彰显。
沙海,暮光,落日,还有穿着白袍的穆斯林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