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坐在了朝阳殿的正堂高位之上,玄纁色相间冕冠上的十二颗纯金色的旒珠子垂在前额间,纹丝未动,摊在君上面前的是李家上呈上来的折子,其间句句弹劾着风家家底殷实,出手分外的阔绰。
墨字白纸,衬得分外的惨淡,穿插在君上发间的玉笄稍微动了一动,他最恨的便就是官员贪脏枉法,收受贿赂,风家,好得很,国库如今并不充盈,风家却还得使上些上等的白玉来打赏人。
不过,在这之间,他还得考量一番风家,毕竟风家算是望族,虽则风惜柔急着断清干系,但是,对于如今的北周,伤筋动骨去除风家,还得权衡权衡利弊。此事,弊大于利,但是,有些位置也得是让着风家交出来了。
以往,有恩师的宫家在,能够将各处的命门逮着,从未出过太大的乱子,即便是祁家,也得顾全着三分,恩师一心为国为民,又是他所熟悉的,以一家平衡三家,先君应是省下了不少的事。
如今恩师一门覆灭,各处的命门都由着四大家族把持,君上就是想要安插自己的人,也是有些吃力,毕竟命门的丢掉,还有其他三家的虎视耽耽。
他们可真是会给他找些事,南征的大战正在胶着中,他已是有些顾不上来,眼下里倒好,风家直接给他来了这样一个难题。
李家在朝阳殿里头当差的大臣纷纷对视一眼,交换了一番眼色,君上素来最为宠爱柔美人,如今将这折子递上去,虽则句句有证物所示,但是他们并不能保证君上会处罚风门一家子。
李起忠站在风唯幸的身后,瞧着面前人的背影,只想要拿着针眼子刺过去,风唯幸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仗着当年同着宫云奕交好罢了,也是宫云奕交友不惧,竟然会交到风唯幸那老匹夫。
宫家一门覆灭之时,风唯幸在其间的作用一点也不少,这可真是有心的人呵,当着人的面笑意迎迎,背地里去喜使刀子。
生的女儿头脑简单,面容却是皎好,也不知是否是那狐媚子转世,专心用来勾引君上的。瞧着风家一门,李起忠的面色就是不好。
风家生了这么多人,能用的又有几个,风唯幸坐着这上大夫之位,想来也是忧心忡忡,风惜墨那个无用之人,明明知道君上刻意让四家插手宫家之案,目的便是看四家是否真是在宫家一案上头多有牵扯,风惜墨倒好,偏生要站出来撇清关系。
这关系要撇得干净,君上会让四家前来查探么?风惜墨的脑子不够使,以为君上同她年数相仿,便就好糊弄的?
眼下里更不要说风惜柔了,空有美色,太过于浅白。这样的女子若非不是有着君上的宠爱,或是风家的支撑,以为能活得长久?
风家如今有难,李起忠听得自家女子派人来告之的消息,风惜柔目前忙着跟风家断联系,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蠢货,这时候断了,那才叫做是真的断了,无论如何,风家在北周处在四大家族之末,虽为之末,但也是名门望族,君上自是要权衡一番。
得,这倒好,风惜柔的关系是断了,君上对于风家的手下留情应也就此断了。不过,李起忠垂了眼眸的光彩,只放到了自己那一双墨色布靴之上,只有风家倒了,对于李家才是少了一个心腹大患。
风惜墨借着空当瞧了自家的父亲一家,发觉父亲的眼眸微微一闭,几不可察地暗叹了一声,李家这些人,就跟祁家似的,对其他三家总是虎视耽耽,他又不是不知道,李家的人当年没在宫家的事情上占到便宜,如今轮到他们风家了么?
祁代玉站在自家父亲的左后侧,一副坐壁上观的架势,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对于祁家来说,有利无弊,真真是好得很。
只不过,祁代玉忘了,站在他前头的曲家家主曲立尤,瞧着右手边的祁元,心中可是无比的愤恨,甚至恨不得对其啃其骨,饮其血。
祁家真的是太可恨了,熙儿的身死,与着祁家绝对脱不了干系,自己家里头的人无用,一心只想要报复旁人,当真是心眼跟针似的,百年前曲家怎么同着这等家族交好。
“好得很,上大夫,可还有何话要说?”君上面前的金珠子动了,手心一摆,跟在君上身侧的李元碌立时收了折子在手里。
风唯幸听得君上唤起了自己的官名,心下一沉,君上口风的冷硬,想来真是动了怒火,他可得小心着应对,于此,风唯幸掀衣摆出列,“君上,微臣一心为国为民,请君上切莫听了某些小人之言呐。”
“哦?那这样说来,这折子上头的言语却是污蔑了上大夫一门了?”君上也不说穿,手心搁到了暗红色龙纹朝服之上,素白的指尖捏的是极冷的光色。
莫听些小人之言?李起忠的长子李良轩浓眉一收,当即跟着出列,“回君上的话,微臣敢用性命担保,微臣所言句句属实,若是上大夫以为是微臣污蔑,那么,敢问上大夫大人,可敢让下官搜上一搜?”
搜府就是等于抄家,君上眼眸一收,寒气极速地崩发了出来,李起忠一道冷眼扫向了自己右侧站出列的长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君上都未有开口,这话说出来可是忤逆犯上。
于此,李起忠只得硬着头皮站出了列外,“大夫人一心为国为民,那么,君上若是下令让着微臣搜府,大夫人大人也是不会见怪的。”
李良轩自觉着是自己说错了话,于此,他没敢再吭声了,祁元侧头瞧了一眼祁代玉,祁代玉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