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染将伸手的落落牵到了前面，走到了周源的身旁，“嗯，不全是。有些是落落的姥爷照的，嗯，这张就是……”她指向了周源身前的一张相片，那是落落在房间里玩玩具的照片，“这是去年中秋的时候，我在国外学习没来得及回来过节，就寄了玩具回去。我爸就拍了这张照片发给我……”
“嗯，还有这张……”
说到落落的事情，苏沐染好像有了活力一般，兴致勃勃的给周源说起每张照片背后的故事。相对于落落小孩子的视角，苏沐染的显然更加动听一点。一点一滴的拼凑，周源将落落出生这四年的像拼图一样，慢慢的拼接了起来。她侧眼看着身旁的苏沐染，这个女人每次轻启唇瓣的时候总是只有那么一点开合的空隙，而轻柔的话语就在那么点缝隙里溢了出来。一旁的落落总是在苏沐染说完之后出言补充，说才不是这样的……苏沐染就笑着摸了摸她的面颊不说话。
身旁的女人脱了高跟鞋只比她的肩膀高上一点点，发丝里带着好闻的香气。对着孩子笑着的时候总是轻柔而温暖……
她看着这满墙的照片，又看看这个笑容里一直轻柔温暖的女人，有些失神……
满墙的照片里，没有一个是关于一个男人和女人的爱情故事，也没有一个关于父亲和女儿的故事，有的，只是一个母亲透过照片看着女儿慢慢长大的故事……
四年……
一千四百六十一天……
这个单薄瘦弱的女人是怎么在这样的情绪里一个人看着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在自己所不能触摸到的地方安静成长的。
而原本该与她一同分担见证这孩子成长的每一天的男人，又去了哪里？
生平第一次的，周源痛恨自己那份被自己极力忽视，又极力隐藏的纤细敏感……
水汽弥漫的浴室里，周源搬了个小马扎坐在浴缸旁给落落洗头。小小的孩子坐在大大的浴缸里玩着泡泡，一边玩一边和身后的周源说着话，“源大今天在我家睡好不好，给我说故事……”
看照片看到一半，周源的肚子就开始咕咕叫了。她处在长身体的时候，晚上又没有吃多少，喊饿是正常的。苏沐染见此，就善意的笑笑，不管周源怎么劝都执意去厨房给周源做夜宵了。这份心意让周源推辞不了，见着时间也不早了，就跟苏沐染将要帮落落洗澡的任务要了过来。反正……帮孩子洗澡什么的，润润在家就经常和她一起洗澡她会乱说？
揉着孩子纤细的发丝，周源看着满手的泡沫就笑，“好啊，可是我今天睡在你家里的话，容清奶奶明天就不会让我回家哦。这样怎么办？”不忍心让这孩子
落落一听，就喜笑颜开了，她戳了戳飘在水面上黄小鸭软软的说道，“奶奶不让你回家你就来落落家啊，落落和妈咪都会欢迎你的，落落家还有一个空房子，里面有张大大的床哦，到时候落落就和你一起睡好不好？”她扭头，趴在浴缸旁，看着周源笑眯了眼。
周源看着孩子天真的笑容，忍不住噗嗤一笑，揉着她的头发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来你家奶奶打我怎么打？”
“嗯……”落落愁着一张脸，在思考着周源的问题。容清奶奶又漂亮又温柔，可是如果她要打源大怎么办？有了……双眼一亮，她盯着周源目光灼灼道，“我去求奶奶，把明姨给我的礼物都送给奶奶，让她不要打你好不好？那样……你能不能过来住？”
她盯着周源，可怜巴巴的。像只等待着被主人抚摸的小狗一样，目露哀求。周源帮她洗头发的手，就是一顿，她笑了笑，第一次没有就这个问题和她聊下去，而是让她转过身去，“来，低下头，我帮你冲水……”
“好……”乖乖的转身，任身后一直很喜欢的人帮她清理着头发。浴室里有些闷，谁也没有说话，水流哗啦啦的声音在流淌着，这让周源莫名的有些烦躁。
像平时那样哄一下她不就好了，说些无关紧要的理由哄得她开心不就好了，说我不能住过来是因为我要上学啊或者是有空就回来陪你住啊，满足一下这个孩子所需要的幸福感，填补一下她一个人寂静的寂寞不就好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说不出来。就好像，她不能欺骗自己，去答应另一个人对自己的喜欢一样。
倒是一直很乖巧的孩子开了口，她抱着膝盖背对着周源坐着，闭着眼睛让周源用温热的水冲掉了她头发上的泡沫，“对不起……”长长的发丝铺散在肩膀处，孩子稚嫩的肌肤在朦胧的水汽中若隐若现，“我知道源大有自己的家，落落也有自己的家，就好像每次玩了游戏之后，幼儿园放学过后，每个同学都要回自己的家一样。源大，也是要回自己的家的……对不起，刚刚是落落说了很过分的话……”很在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事实。源大和她，不是一个家的……她们可以一起玩游戏，一起学轮滑，但是天黑的时候，却是不能一起回家的。
润润可以和她一起回家，是因为源大是她的小姨。而她……和源大，什么都不是……
这个对她很好很好的人，其实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不过是源大班里的一个学生而已……
孩子哭泣的声音好像重锤，一字一句的落在了周源的心间，每一次落下，都带着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