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长被民众扣押也好,少男少女们去政府门前集会示威也好,在这个宣扬人权和自由的国家里,其实都不算太大的事。在一些民风骠悍、官民矛盾突出的偏僻地区,老百姓把政府官员打得头破血流都是常有的事,只是在岳州、洪州这些地方很少发生,所以才特别吸引眼球而已。麻烦就麻烦在徐清风的身份比较敏感,而且何立春好死不死地触了“军队不可轻动”这条红线。不过军队是何立春利用私人关系请的,何某人又是下来挂职锻炼的编外副市长,云城市政府只要想推,就可以把责任全部推到何立春个人和驻军那边去,驻军方面却是怎么都脱不了干系的。
在王一峰眼里,云城这位军长是排得上号的“骄兵悍将”,早就想找个理由将之拿下,既然老天爷送来这么个机会,当然要充分利用。但和往常一样,王一峰还没把话说完,就被一位总长很不礼貌地打断,这位总长说目前王一峰所说的这些情况全是从黄毅那里得来的,不能凭着地方政府的一面之词妄言追究一位高级军官的责任,军队的事情,理应通过军队自己的渠道处理,最恰当的做法是派一个调查组下去,把前因后果调查清楚后再讨论怎么处理。王一峰被顶得哑口无言,这时一个军兵种司令笑着说道:“一个集团军里除了军长,不还有个副军长嘛!军长是当事人,不合适作为询问对象,那就先找副军长了解下情况,然后再决定接下来怎么办如何?”
这位司令的话表面看很有建设性,其实却别有用心。如果黄毅所说的情况属实,那个军长接下来肯定会有大麻烦。要是接受质询时副军长不说实话,等到查明事实后就要被牵连;要是副军长说了实话,又会落下“背后打黑枪”的口实,趁机上位的阻力很大不说,将来的发展还要大受影响。王一峰一时之间哪想得那么深。觉得这个建议不错,就当着大家的面联系副军长。
原先副军长对徐清风的印象不怎么样,到病房后看到徐清风脚脖子肿得老高都疼得满头大汗了还坚决不让医生给他上麻药,只说是药三分毒,尤其是麻药这种东西,不管上在哪里都会通过血液散到全身,那就可能对他思维的敏捷性和双手的灵活性造成不可逆转的影响,非要医生给他找几支银针来,他自己用银针止痛,还吵吵着等会止住痛了就出院。副军长就觉得这小子倒是个硬骨头。也是个妙人。很对自己脾气,于是印象大为改观。此外,无论是徐清风本人还是刑警队长,都只言不提追究军方在车祸中的责任。显得非常大方,副军长对徐清风的印象就更好了。
看到那个小心翼翼陪在边上的作战参谋,副军长才想起先前感觉到的不对劲在什么地方了,赶紧把他叫到外间问带装甲车队出去干什么。作战参谋倒也老实,回答说接到师部命令,去和驻地警察进行联合防暴演习,并说了演习地点和参演部队的组成。副军长已经从警卫营长那里知道白云村那边好像发生了群体事件,作战参谋说的演习地点正是白云村,参演部队的组成还如此怪异。而且作为副军长,这种动用装甲车的重要行动他事先不可能毫不知情,越想越不对劲,忍不住问同样等在外间的刑警队长:“警察先生,你们警方是什么时候决定举行这次联合演习的?”
刑警队长进屋后一直魂不守舍。发愁等会怎么向局长解释。十多年车龄的堂堂刑警队长,那么宽的马路上居然把车开翻——哪怕对面来了几辆装甲车,实在是丢人到家了!听到副军长喊他,刑警队长“啊”了一声,搞清楚情况后,迟疑着答道:“这事我不太清楚,不过我们局长马上就到了,首长您可以直接问他。”刑警队长在警察局的地位不言而喻,如果连他都不清楚联合演习的事,这事就更蹊跷了,副军长不想难为人家,便转而向他了解起白云村群体事件的详情来。刑警队长这个当事人的描述,自然比警卫营长的转述详细得多,得知仅仅因为徐清风抢了他的风头,市长就把徐清风拘起来,副军长心说这市长的气量也太小了点!同时更觉得徐清风实在是个妙人,以他这蛊惑力,要是在乱世中,说不准能造个反夺个天下什么的,而且成功的机率极大。
说话间,魏局长匆匆赶到。到医院前魏局长刚和市议会议长通完电话,议长没有接受他临时接管政府工作的建议,只要求他立即把徐清风接回市内住院,同时尽最大的努力做好安抚工作,把责任往“欺上瞒下”的市长秘书和“擅发乱命”的何立春身上推,将市长摘出来。至于驻军方面,到医院后能不接触就不接触,就当何立春绕过警察局直接向刑警队长下达的命令,他们局里毫不知情,因而没必要为此跟驻军打招呼,接了人就走,事后由市政府或者市议会负责解释。看起来议长还是打算保住市长,魏局长想自己是枉作小人了。另外,把徐清风送到驻军军部关押的命令是他亲口转达的,刑警队长接电话的时候徐清风就在旁边,肯定是知道的,这个谎怎么圆?
不想跟驻军方面接触,偏偏一进门就碰到人家副军长。反正没躲过去,魏局长干脆豁出去了,不夸大其词把责任全部往何立春身上推,总可以重点强调之所以把部队牵连进来全是何立春的个人行为,跟政府以及他们这帮吃人饭听人话干活的警察无关吧!最后提醒副军长这事已经引起邦联主席的高度重视,以图转移驻军方面的注意力,别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