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郑香盈只觉得神清气爽,交代了鲁妈妈与方妈妈收拾东西,自己带了小翠拿着花锄走到了中庭。
挨着墙是一溜她亲手栽种的花草,她找到那株茶花,用手将茶花树下的残叶捡开,然后小心翼翼的开始用花锄将那根部的泥土慢慢刨开。这茶花可是她费尽心思才嫁接好的精品,这样的宝贝可不能留在这里。
和小翠一起刨了约莫有大半个时辰,那株茶花的根部被刨出了一个大坑,郑香盈握住茶花枝干,一边试着用力,一边将茶花树不住摇晃,那些细小的根部慢慢从泥土里带了出来。郑香盈双手将茶花捧住,不顾一手黄泥,笑得格外开心:“总算是移出来了。小翠,帮我来培点黄泥,再用麻绳捆好根部。”
“哟,二小姐,你这是在做什么呢?”身边出现了几双鞋子,有一双鞋子上头是一条银白色的缎子裙,被肥硕的两条腿撑得没有一丝波纹:“二小姐,你怎么不去收拾金银细软,反倒在这里伺候起花花草草来了?莫非是昨日被大太爷赶了出来,心里想不开,竟然便疯疯癫癫了不成?”
郑香盈都不用抬头,瞧着这刺眼的裙袂,听到这尖锐的声音,便知道是那王姨娘过来了。她被族里任命暂时帮着郑香林管着七房日常开支,似乎便得了一块护身牌子一般,大清早便踏进了内院来查看鲁妈妈她们收拾东西:“既然二小姐自己要求住出去,那可只能带走她自己的东西,老爷夫人的东西可一点都不能动,这都是七房的家产,怎么能给她带着走?”
王姨娘现儿可是威风八面,郑信诚与郑夫人不在,郑远山在族谱上头是嫡子的身份,她又有郑大太爷撑腰,这郑家七房仿佛便是她们娘儿几个的天下,杜姨娘她不看在眼里,瞧着郑香盈心中可是不忿,想到以前她让丫鬟婆子收拾自己的事儿,气便不打一处来,能逮着挖苦她的机会怎么能放过。
“哎呀,王姨娘,我们家姑娘想干什么,还得用你来指手画脚不成?你不用拿了鸡毛当令箭,族里也只是让你给大小姐打打下手罢了,大小姐都没有见到出来,你怎么在外头蹦跶得这么欢!”小翠在旁边拍了拍手,黄色的泥巴溅得地上都是,有几点还溅到了王姨娘的裙子上,她尖叫一声便往旁边躲:“你这死丫头是存心的不成?”
郑香盈心里赞许,小翠已经被她训练出来了,泼辣得很,一点亏都不肯吃。抬眼望着王姨娘,郑香盈微微一笑:“王姨娘,这地方脏,你最好站开些,免得将你的裙子弄脏了。”
“哼,你们也就在这里蹦跶这么久了,以后想要进这个门,那就难喽!”王姨娘见着郑香盈站直身子,甩了甩手中的花锄,几点黄泥又飞溅了出来,吓得扭动了下肥胖的身子望一边闪:“二小姐,你既然迫不及待想走,那就快些走!”
王姨娘躲在几个婆子身后,目光闪烁,望着郑香盈悠悠闲闲的往她这个方向走了两步,脸上都有些变色:“你……你要做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几句话,王姨娘。”郑香盈拎着花锄走到王姨娘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好歹你儿子也做了记名嫡子,你也得为他挣点气。你只不过是个姨娘,便要知道守着这姨娘的规矩,哪有姨娘在小姐面前起高声的?我之所以要搬出去,只是这里边有我见着就觉得不舒服的人,住在外边我心情会好些,这宅子是我的家,我想什么时候回来便什么时候回来,还由得你在旁边唧唧歪歪不成?”
瞧着那柄不断晃荡的花锄,王姨娘有几分胆怯,唯恐郑香盈会抡起来朝她身上招呼,她不敢搭腔,只敢倒退着步子往门口挨挨擦擦的走。郑香盈见王姨娘灰头土脸的溜出了内院,撇嘴一笑:“咱们走罢,寿伯肯定在田庄等久了。”
九月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天空一碧如洗,几缕白云悠悠,期间有南归的大雁擦着云霄而过,黑色的影子排成了一个“人”字,,拖曳着往前行进。道路两旁的稻子已经熟了,稻穗沉甸甸的垂在枝头将绿色的枝子压低了几分,从马车帘幕里往外看过去,到处都是一片金黄。
马车驶到田庄,寿伯已经在门口等了一段时间了,见着府里头的马车一路往大门这边奔了过来,不由得咧嘴笑了起来:“二小姐总算来了。”
鲁妈妈与方妈妈先下了马车,接着是穿了一件绿色衫子的小翠,最后马车里伸出了郑香盈的纤纤素手,搭着小翠的手跳了下来,脚刚刚落地,她便转身从马车里小心翼翼的捧出了一兜花来:“寿伯,咱们先去将这茶花种上,小翠,你跟两位妈妈一道将马车上的东西搬到屋子里边去。”
寿伯答应了一声,转身从屋子里拿出一把小花锄,乐呵呵的跟着郑香盈往前走:“二小姐,这花不就是上回你移回去的茶花?”
“是。”郑香盈笑着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茶花,这可是她花了不少精力才培植出来的珍贵品种,怎么能留在那个地方。当时她为了寻那接穗,不知道花了她多少功夫,荥阳周边的山都给她找遍了都没见着合适的。后来她跟着郑夫人回娘家,表兄林衡君带她去山里玩耍,无意间发现了一株与前世的绯爪芙蓉十分相像的茶花,她如获至宝将它带了回来,与已经寻到的砧木红珍珠嫁接在一处才得了这两株茶花。若是遇着识货的人,这茶花可以说得是无价之宝,让它留在郑家不免会被郑远帆那小子糟蹋,可真真是牛嚼牡丹,实在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