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府衙很是气派,一排大槐树下,明黄色的琉璃瓦覆盖着朱砂粉成的院墙,远远望去金光灿灿的一片,与那绿色的树叶互相映衬着,倒也爽心悦目。郑香盈跟在郑信晖身后匆匆往府衙里边走,此时完全没有了欣赏的心思,杨之恒走在她旁边,见她一脸凝重,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放轻松些,郑香盈转脸看了看身边的白衣少年,朝他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洛阳府尹姓刘,看上去很是和善,圆胖脸儿,留着几绺长长的胡须,听说郑香盈是死者女儿,不过十岁左右,皱了皱眉头,心里想着这郑氏七房也太没有人了,难道就一个儿子都没有,竟然派了一个小女孩与他来打交道!只不过来了人便好,自己也能结案了,刘府尹清了清嗓子:“那你现在喊辆马车过来,将你父亲的尸身领走罢。”
郑香盈觉得有些郁闷,原以为洛阳府衙接手了这事自然有个交代,没想到了就只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便打发了自己,实在让她有些措手不及。郑信诚身子不算太好,可也不会这么莫名其妙的暴毙,总有个原因罢?郑香盈向前走了一步,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望向刘府尹:“敢问府尹大人,我父亲的死因是什么?”
“得了急症。”刘府尹摸了摸胡须,只觉得郑香盈的眼神锐利得不似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她两只眼睛就如寒星一般,发出了冷冷的光芒,刘府尹擦了擦额角的汗,这天气怎么忽然就热了起来呢。
“急症?是什么急症?又是谁人诊断出来的?”郑香盈一句接一句的问了下去,又急又快,让刘府尹几乎有些招架不住,脑门的汗珠子又出了一层,他被问得有些恼怒,眼睛一瞪,大声呵斥道:“你父亲得了急症,这是仵作验尸以后得出的结论,莫非你还不相信?”
“不是不相信,只是事关重大,不由得香盈不怀疑,请府尹大人看在香盈挂念父亲的份上有所冒犯。”郑香盈见刘府尹被她逼得有几分恼羞成怒,也将语调放缓慢了些:“香盈想知道,这仵作验尸又是如何验的?如何就有结论说我父亲死于急症?”
刘府尹见郑香盈放缓和了些,顿时也觉得自己全身没有了压力,转头吩咐站在旁边的师爷让仵作将那验尸的卷宗取来给郑香盈看。
郑香盈接了卷宗在手中,杨之恒也站了过来接过卷宗的另外一端,两人并肩站在那里看了起来。“面色潮红,眼睛凸出……”郑香盈用手指着这几个字,不由得念了出来,卷宗上边的记载,虽然密密麻麻写了不少字,可却只是郑信诚的身长体重面貌特征之类,涉及到他的死亡原因只有简单几句外貌描写,然后下边有结语:死于气血攻心之急症。
这气血攻心,应该就是前世里边经常听人说起的脑溢血,郑香盈看完了以后心里大致有个了解,可是她却依旧不敢相信这个结论,郑信诚并不肥胖,而且瞧着他平常也没有这种病的征兆。郑香盈抬起头来望向那两个仵作:“请问两位大叔,这验尸是如何验的,难道就是这么简单的看看外边?”
两个仵作惊奇的看了看郑香盈:“我们自然只能从尸体外部特征来推断,这开膛验尸可是要经过家属同意的,我们怎么敢擅自开膛相验?”
“我是死者的女儿,现在我想请两位大叔开膛验尸,再好好检查下我父亲的死因。”郑香盈朝两个仵作深施一礼:“有劳两位大叔费心。”
“香盈!”郑信晖在旁边张大了嘴,半天不敢相信郑香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香盈,千万不能这样做,难道你要让你父亲变成一个不孝之人?”
郑香盈有些气结,这些读书人真真是迂腐,只知道拿着这些大道理来压人,郑信晖会说大道理,难道她还不会说?郑香盈瞧着郑信晖,据理力争:“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这孝之大义,当以立身为最,而且不能只拘泥于字面上的意义。六伯父,既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那香盈想问一句,你的胡须便从来未曾修剪过?若按着这道理来说,六伯父,你已经是大不孝!”
府衙里众人都目瞪口呆的望着郑香盈,简直不敢相信这么小的姑娘竟然如此能说会道,刘府尹听得直点头,望着郑香盈的眼神里有着赞许的神色:“你说得倒也不错,只是你父亲确实没有中毒迹象,这一点你不用怀疑。”
见郑香盈脸色疑惑,那两个仵作赶紧解释:“郑小姐,凡是中毒死的,面色必然会变化,有的嘴唇也会成为青紫,而且翻起眼脸看可见异状,有些人还会七窍流血。令尊除了面部潮红之外并无其它异状,因此只能是死于急症。”
“若是吃了那不会使面部变色,不会流血的毒药呢?”郑香盈继续紧追不舍,那两个仵作互相看了下,摇了摇头:“郑小姐,这世间应该还没有这种毒药。”
“郑姑娘,我可以帮你。”杨之恒放下卷宗的那一端,眼睛里有几分兴奋的神色。他见郑香盈一心想要开膛验尸,而官府却不愿意这般做,事情僵持到这里总要有个转圜的法子。他拉了拉郑香盈的手:“不用开膛,我也能知道你父亲究竟是不是中毒亡故的。”
“真的?”郑香盈眼前一亮:“用什么法子?”
府衙里的人皆把视线投向了杨之恒,就见他不慌不忙道:“可以取一根特制的银针扎入死者胃部,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