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来,迎着落日的余辉向开阔的大堤走去。母亲在忙着做晚饭,出门洗菜时瞧见了他远去的背影,大声问他:“涛儿,去哪?”
陈涛回头:“我去大堤上看茶花,今年的茶花开得比往年鲜艳,快凋谢了,再不看就没有机会了!”
“早点回来,吃了晚饭后给你妹妹写封信吧……死闺女,你不写信去她是不会写信来的!”
“好,一会儿就回来!”陈涛一边答应一边心不在焉的继续朝前漫步。
穿过曲折的林荫道,转一小弯,便是大堤的入口。正准备上大堤,却和疾步如飞的李明撞了满怀。
“有事吗?”他问。
李明擦着额头上的汗珠,气喘吁吁地说:“黑二跑了!”
“怎么跑的?”
“刚接到县局指挥中心电话,详细情况不是很清楚,据说是用床铺木板撬了通风窗户后越狱逃跑的……二审的死刑复核马上就下来了,偏偏让他再次溜掉,我们警察呀,到底是怎么当的,要是他出来后仍旧作恶多端,咱们如何去向社会和老百姓交待……”
陈涛瞧着李明懊悔的模样,心情十分沉重。他伸出双手,抚住李明的肩头,说:“其实也不能只怪警察,政府的投入不够,看守所的羁押环境长期得不到改善,黑二不越狱逃跑是偶然,越狱逃跑是必然。我在看守所呆的时候就寻思过,要是真判了我死刑,我也会设法越狱逃跑的。你去县看守所瞧一瞧吧,那样简陋的舍房,那样原始落后的监管方式,适应得了当前日趋复杂的治安形势和监管得了越来越狡猾的犯罪分子吗?我早就料到黑二会铤而走险使出越狱的最后招数,因此,前不久去局里领补发工资,碰上韩局长,就曾向他建议,希望局里找县财政要一点钱,把看守所的门窗加固,另外再增加一点警力。你猜他怎么说?他说:‘手长衣袖短,不在其位不知其苦’。徐局长在位时叫苦,新上任的韩局长依然叫苦,仔细想一想吧,或许警察这个职业真的很苦!……好吧,叫苦不行,不该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当务之急不是叫苦,而是要补救……局里有具体部署吗?”
李明摇头:“只是叫我们设防、布控。黑二的脑袋那么笨?既然跑出来了,他肯定是不可能躲回到长仁湖来的。不过,我还是安排了警力。刘玉明副局长要我们多长个心眼,以防万一。其实没有万一,黑二越狱后早就远走高飞了……”
“雪儿不是还在家里吗?他对雪儿很有感情!”
“感情归感情,理智归理智,上次因为回来看雪儿落了网,这次他能重蹈覆辙?雪儿像她父亲和幺爸,怪脾气,认定了死理儿百二十头牛也拉不回。她怀了黑二的孩子,非计划内怀孕,计生办的人去找她,使尽浑身解数,动员她去把孩子堕掉,她寻死寻活就是赖着不去。前天计生办的还来人要我们所里派警力配合,强行堕胎,我没同意。警察都是啥角色呀,催粮追款,刮宫引产,难道这也是咱们的工作?难怪老百姓要戏称警察是‘万金油’……”
“黑二知不知道雪儿怀了他的孩子?”陈涛打断了李明的话问道。
李明摇头:“不清楚!”
“假如黑二知道雪儿怀了她的孩子呢?”
“那就有可能要来看她!”
“所以,玉明局长叫你以防万一是有道理的。人越在孤独的时候越想见到最亲近的人,